一瞬间,璟璱什么都明白了。珈宁这两天地不管不顾原来是早已布置好了一切,就等着换掉她,可笑自己还认为是珈宁不再理会自己了。
后来她已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出的厢房,只知道那日好冷,一点都不像春日的天气,仿佛一下回到冬日里。
寒风咧咧,夹杂着泥土的气息,许是下过雨的缘故,泥土里来带一丝丝清香。被雨浇灌过的紫禁城色彩显得更加明亮,朱红色的宫道和围墙已变成了老红色,角檐上琉璃瓦片的些许泥土也被雨水冲刷干净。
望着这好似焕然一新的紫禁城,璟璱已留下了眼泪。天边还下着丝丝细雨,像牛毛、像花针,落在身上似一个少女在身旁轻柔。她的脑袋昏昏沉沉,连宫装都没换上,伞也未拿,只穿了寝衣便出来了。
潇湘见状,连忙把伞伸向璟璱,“姐姐怎的不换衣服?”
璟璱闭着眼睛,低沉的声音说道:“还换它作甚,一会儿指不定被扔到哪了。”
潇湘有些奇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内务府的人不就找姐姐问些事吗?也不该是你弄错的吧!”
璟璱缓缓地摇了摇头,有些哀伤,“是我大意了,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而后,她将推潇湘撑着伞的手推到一边,“你还是别给我打了,一会儿又要惹出事端,于你也不好。”
雨下地大了起来,像一颗颗圆润的珠子落在琉璃瓦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雨水打在璟璱面前,使她有些睁不开眼来。
两人到了御茶房庭院中后,珈宁与内务府的几个内监站在廊下,而珈宁正在比划着什么,廊前挂了层细密的雨幕,使得珈宁的动作更加浮夸。
珈宁看到璟璱来了,尖声说道:“这不,那小蹄子来了,她胆敢误了皇上茶水,该严惩。”
璟璱盯着她,字字铿锵有力,“姑姑这样诬陷奴婢,可谓是用心良苦。”说罢,便笑了起来。
珈宁倒是镇定,“我诬陷你什么了,明明是你个小蹄子自己存心误了皇上茶饮,你刚来御茶房就自诩清高,这也不肯做那也不肯做,不就想着勾引皇上来个麻雀变凤凰吗!”
璟璱把头扭到一旁道:“姑姑在这乾清宫干诬陷人的勾当看来是很久了,内务府的人都肯帮着你。”
居前的内监便是内务府总管李踞,他听到璟璱说及内务府,便呵斥道:“好你个奴婢,竟敢诋毁内务府,本来咱家觉得这事还好商量,你这么不知好歹,看来此事定要严惩!”
璟璱已被雨水淋个全湿,寝衣粘在肌肤上将阵阵凉意直达心底,她在心中暗恨,虽知道自己不可能洗脱罪名,但还是想实话实说,死到临头就是嘴硬!谄媚奉承之语她确实做不来。她看向那帮内监,觉得后面一个有些熟悉,不就是吴森吗!
而后,璟璱跪下,一字一句道:“我往内务府送茶叶,确是奉了掌事姑姑珈宁之命,她看不惯我已久,便早已想出此事把我弄出乾清宫,因为她想在御茶房独大,她想让下人各各都听她的话!我那日在内务府吴森公公可以作证!”
珈宁听到此话,赶忙走到庭院璟璱旁,劈手便给了璟璱一巴掌。珈宁“哎呦”了一声,道:“你可真会说啊!你来御茶房历练本就该我管,我是一房掌事,你可不是!”
内监李踞冷冷一笑,“咱家在这宫中这些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作死的婢女!”
吴森一直搓着双手,他知道,珈宁已和李踞串好了这一切,但他终究还是上前道:“李公公,这婢女我认得,那日在内务府我确实是叫她了,还给她说了些话。”
李踞盯着吴森,玩味地笑道:“你说什么?吴森,你没有记错?”
吴森的头上直冒冷汗,他看向李踞连连道:“应该…是我记错了…!”
李踞向前说道:“那便是这个叫乌雅璟璱的宫女误了皇上茶饮,又在这胡言乱语,那就鞭笞三十送去辛者库干苦役吧,不要在乾清宫丢人现眼了!”
他话语一落,璟璱听到“辛者库”三字,第一想到的便是皇上。她知道,此后再也见不到了……没想到那次兰花前弥漫着满园春色的再遇竟是诀别,或许本就是她想得太多,一个宫女还想着皇上。
一直不语的潇湘跪下,吞吞吐吐道:“请公公从轻发落吧,鞭笞三十一个女子受不住啊!”
李踞笑了起来,“你那么深明大义,要不你替她承担一些?”
潇湘沉默了一下,终是没有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