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御茶房在乾清宫正殿后方,要出乾清宫不能走正门,只能走东侧的偏门。而东侧恰是乾清宫的小花园,璟璱走过了花园中指月湖的练桥、镜桥、幽风桥,穿过蜿蜒曲折、穿花透树的雕绘长廊,便是长长一条宫道,两侧古柏夹道,花木繁荫,一派生机蓬勃景象。
宫道下面的栏杆上,置了数十盆兰花,有墨兰、建兰、春兰、蝴蝶兰、寒兰,它们开的花团锦簇,淡粉、纯白、茜紫、蕊黄、浅蓝等颜色渲染着宫道,似是一条曲径通幽的隐士之道,给人
心旷神怡、淡雅优美之感。
璟璱一时留恋这醉人的春色,竟未看到前方宫道边的一个人。那人正是皇上,此刻他在兰花旁注意到了璟璱的到来,心里一阵诧异,这个宫女倒是一番雅致,能被这雅致的景色吸引。
皇上只觉眼前宫女眼熟,似在梦中见过。月明星稀的梦中,似见过这样一个女子,她纯真,晦涩,和着些伤感把他——大清朝的君主,从遐想中拉回……他分不清当时是梦还是现实,仿佛是遇到了知音,在短暂的一刻就悄然离去。
他没有找寻那名宫女,因为他知道有缘自会相见,他记得她的名字“乌雅璟璱”,他还记得他让她好好的……而此刻她就在他的身前,说不出是何感觉,没有太大的欢喜,倒有一丝丝地释然与安心,就像有一泓清泉慢慢地滋润他的心境。
他大声说到:“乌雅璟璱,是你。”
璟璱显得一愣,这才看到了前方兰花旁的人……那一瞬,万般心情涌上心头……是皇上,那个月光下清俊的少年,此刻正在兰花旁对自己 笑。相隔几步,互相对视,微风轻抚,余下一地的兰花……
皇上笑呵呵道:“怎么见了朕还不跪下?”
璟璱连忙跪下,“皇上赎罪,奴婢失了礼数。”
皇上上前想拉起她,但璟璱向后,小心翼翼道:“请皇上注意礼数。”分明是很想靠近,但却只能后退……
皇上有些尴尬道:“是朕唐突了,你起来吧。”
璟璱起身,鼓起勇气道:“皇上怎的在此?”
皇上打趣道:“怎么,这么关心朕的行踪?”
璟璱连连摇头,“没有没有,皇上恕罪。”
皇上佯装生气,“你现在怎的这么呆板?动不动就恕罪?朕是那么可怕的人吗?你那天晚上不是还理直气壮地教训朕吗?”
璟璱听到此话知道自己再也装不出礼数来了,便微笑道:“奴婢也很想做自己,但宫中礼仪在此不得不遵循,那天晚上…”她垂下眼眉道:“奴婢那日说的是心里话,皇上当时真的很苦恼。”
皇上有些叹气,看向她道:“朕知道,那是心病,只是后妃们都说不到朕心坎上去,你却能,朕谢谢你也佩服你。”
璟璱面对少年突如其来的变色,有些心疼。他,八岁登基,享受着旁人不可得的荣耀富贵,但也失去了旁人都有的爱。万人之巅,便是无人之峰了……
璟璱没有在跪下,只是动容道:“若奴婢还能为皇上解心头之惑,奴婢死而后已。”
皇上复尔笑道:“朕相信会的。”他看着璟璱身旁地上的托盘,疑道:“你如今在乾清宫哪里,要去做什么?”
璟璱听到此话端起托盘道:“奴婢如今在御茶房,要去内务府送东西。”
皇上蹙眉,“在御茶房的宫女,根本不用跑来跑去,是不是你们掌事姑姑欺负你?”
璟璱并未说出珈宁,她觉得珈宁并未多欺负人,只是嘴上不饶人,喜欢被人奉承。她笑道:“并没有,若奴婢不是去内务府送东西,现在又怎能再遇皇上呢?误了时辰就不好了,奴婢告辞!”
说罢,璟璱便连忙离了皇上,很快消失在宫道两旁郁郁葱葱后出了乾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