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初遇

庭院中的月光宛如积水那样清澈透明，水藻、水草纵横交错，其实那是庭院里的竹子和树枝的影子。月光皎洁，璟璱依稀可以看到那人穿的披风上绣了团龙密纹，她心中不禁一紧，这个时候出现在乾清宫的只能是……皇上。

　　璟璱自然知少惹事为好，但她就算回厢房去，也会闹出动静，那时候万一被皇上看到，他若翌日怪罪下来，那便是死罪。她的心七上八下，但还是上前走到皇上斜后方，静静道“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好似并不惊奇，他看都没看璟璱一眼，只淡淡道：“起来吧。”他的声音和着淡淡的忧伤，一起飘到了璟璱的心里。

　　璟璱低下头小声说：“奴婢告退。”

　　谁知皇上有些错愕，“你要走？”

　　璟璱更是疑惑，加之害怕便跪下了，她声音有些发颤，“是奴婢扰了皇上，皇上恕罪。”

　　皇上笑了起来，“你胆子怎么那么小，朕就那么可怕？别动不动就跪，宫女也是满洲八旗出身。”

　　璟璱站了起来，道：“天子面前，谁都是怕的。”她抬头，看见了皇上清俊并有些削瘦的面容，心中一怔，原来皇上并不是事事顺遂。

　　皇上有些不满，“朕在你心里，就是这么可怕的君王吗？”

　　璟璱绞着手中披风的一角，“以前确实是，但现在奴婢见了皇上，并不这么认为了。”

　　皇上叹了口气，久久道：“若是宫中的妃子都像你这样刚入宫不湆世事，单纯该多好。”

　　璟璱讶然，并未觉得自己单纯。她莞尔一笑，“皇上为何觉得奴婢单纯？”

　　皇上更是一笑，“你看似愁苦，自以为了解宫中的一切尔虞我诈，实则你一点都不懂，只是耳濡目染。”他又淡淡道，“你刚刚哭过，是想家了，还是想你心中的箫郎了？”

　　璟璱一时面红耳赤，自己哪有什么箫郎？她顿了顿道：“奴婢是想家了，这是奴婢第一次离家。”她在心里道，皇上一点儿也不可怕，反倒像位儒雅的翩翩公子。想到这，璟璱便大着胆子道：“看天色也已经亥时三刻了，皇上怎么会在这里？”

　　皇上并未生气，只缓缓说道：“朕刚开始想起以前的荣贵人，接着又想起少时的事情了，便到这里看看。”

　　璟璱不解，“皇上既想荣贵人，为何不去看看？”她想起来，下午吴森说荣贵人亦是宫女出身，想必曾经也在这个庭院住过。

　　皇上蹙了下眉，“此一时彼一时，就算荣贵人在眼前，那也不是曾经那个纯真爱笑的涟漪了。”

　　璟璱算是明白了，皇上是喜欢人最纯真的一面，她有些晦涩，“皇上应该接受一个人的改变，而不是去逃避。谁都会变的，试问皇上，您年少时的稚嫩如今还有几分？都是被岁月蹉跎的缘故，变的人亦只是赶上时间的流逝。”

　　皇上微闭双眼道：“你说的很对，朕不应该接受一个人的改变。你是不是读过书？”他很是赞赏，一个小宫女竟能说出此番话。

　　璟璱应道：“奴婢阿玛也是做官的，虽说官职小，但家里人不多，阿玛额娘又重视教育，所以家中藏了不少书，奴婢在家读了些。”

　　皇上连连点头，“你阿玛很是不错，对了，你是新拨打到乾清宫的宫女把，叫什么名字？”

　　璟璱心中一紧，皇上竟问她的名字，惊慌之余，是有些高兴的。她答道：“是新拨来的，奴婢贱名乌雅璟璱。”

　　皇上道：“乌雅这个姓氏，在宫中倒少见，以后在宫中要好好的。朕要回去了，你也回去吧，和你谈了一番，也不枉朕出来一趟。”

　　璟璱听到皇上这样说便行礼离去，她走的飞快，一张小脸憋地通红。她还是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自己竟和皇上在说话，而且皇上一点儿都不可怕。她一想到皇上有些消瘦的面容，便觉得皇上好似不怎么快乐，难道真如史书上所说，万人之上便是无人之巅吗？想到这，她不由心疼了起来。

　　回到厢房中，若鑫还睡地香甜。璟璱静悄悄脱去暗青色雪梅玳纹披风，躺到了榻上。本来想出去透透风的，没想到碰到了皇上，这下璟璱更难以入眠了。

　　床上芙蓉色纱帐中的熏香气味依旧那么浓郁，让人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璟璱翻来覆去，几经入眠，又被昏沉地惊醒，反反复复，快申时时也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