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锦与蕊晴走到正殿门口,旁边守门的内监道,“浣格格来了?”
殿内的忆荀听到心里一紧,“浣锦,你来了?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浣锦看她的眼分明还是红红的,便天真地笑道:“姐姐,你忘了?我说给你做寝衣的,我刚做好了,想让姐姐快些穿上,便送来了。只是姐姐,你怎么了?眼睛怎么红红的?”
忆荀一时语塞,便尴尬地笑道:“浣锦,快来这边坐,晚膳用了这么久了,想必你也饿了,肖彤,让小厨房端来一份如意马蹄羹来。”
肖彤便遣了学歌去。浣锦坐在忆荀旁边的梨花塌上,掀开锦盒道:“姐姐对我真好,你看,这寝衣如何?”
忆荀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你个鬼灵精,做什么都是好的,我的上一个寝衣不就是你做的,穿上很舒服。”
浣锦喝着送来的如意马蹄羹,看着桌上的首饰,心里暗笑,脸上却疑惑,“姐姐,这些首饰是皇上新赏的吗,看着好奇怪啊!”
肖彤到底经历事情多,便道:“格格有所不知,这些是蒙古女子的首饰,是宣嫔送来感谢皇后娘娘对慧妃逝后的照顾,刚才娘娘看到,便想起慧妃的种种,所以不禁落泪。”
浣锦心疼地看着忆荀,“姐姐真是重情重义,对慧妃娘娘肯定极好。我记得刚进宫没多久她就逝世了,姐姐,她是什么样的人啊?”
忆荀显然是不想答复,但还是说道:“她走的时候,你刚进宫没几个月,况且你当时也才十岁,不记得多少事……”随后,她笑的有些惨淡,“慧妃像你一样爱笑、爱闹、纯真、善良,走的时候就像你这个年纪。”
浣锦在心里暗暗恨,慧妃豆蔻年华就这样香消玉殒,不就是她做的,却还在这里假慈悲。她假装难过道:“那慧妃娘娘真是可惜了,都好几年了,也请姐姐节哀。”
忆荀叹了口气,复尔笑道:“我知道,人死不能复生,纵是在难过也是无济于事。”她又轻轻打了下浣锦的头,“好了,你快些喝马蹄羹吧,都要凉了。”
浣锦迎合,匆匆喝了马蹄羹,便退下了。
坤宁宫后放便是御花园,一出坤宁宫,微风便和着花香便弥漫了开来。浣锦冷笑道:“争妍斗艳的时节要来了,蕊晴你去查一下,慧妃生前贴身伺候的宫人都去哪了。”
蕊晴会心一笑,“是。”
浣锦看着墨色的天空,留下了些许眼泪:“姐姐,我即将要做的一切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和阿玛造下的孽!”
而后,是她的一抹狠厉眼神与黑夜融为一体。
乾清宫中,璟璱因是在宫中第一夜,如何也难以入睡。听着若鑫微小又细腻的呼吸声,她又不敢翻来覆去,怕吵醒她。
殿顶垂下来的芙蓉色纱帐把塌围了一圈,璟璱躺在榻上看着那殿顶,因为黑暗,活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床榻的中央由纱帐悬着一个鎏金镂空花球,里面放着熏香,一时间,芙蓉色暖帐里香意盈盈。
香气浓郁,但璟璱并未觉得熏香很好闻,相反,闻着熏香她有些头晕。想必香气太浓了,她这样想,便打算出去透透风。
璟璱披上床头的暗青色雪梅玳纹披风,步履轻盈地出了厢房。
厢房在一个小院子里,院子中央是穿廊,可以一直通到乾清宫正院左侧,想必这个宫女居住的院子位于乾清宫西北角。
虽是宫女所居的庭院,并无一丝简陋。璟璱走到庭院前方,那是一片竹林,在夜色的笼罩下显得有些骇人,旁边有两只铜鹤铸在江山铜盘上,做的很是真实。
璟璱小时候听阿玛说过,乾清宫正殿盘龙玉玠前也有铜鹤、铜龟分别铸在江山铜盘和海兽纹铜盘上的,闭口。铜鹤的尾巴短而秃,铜龟伸首向前,独角,窝姿,尾巴交朝下,寓意着同贺,同归。
想着到了阿玛,璟璱不禁留下了眼泪。她仿佛听到了阿玛的叹息声,看到了额娘不停地流泪,也看到璟琳、珏之在没有姐姐陪伴下的难过不舍……想到这,璟璱心里像刀割一样难受。
突然,璟璱在不远处的长廊边看到一个黑影,她着实被吓了一下,但仔细一看那分明是一个人,背对着她,望着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