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酒盏,压下了许多无奈与纠葛,七夕之行终于走上正轨,后半天的路途明显温馨了许多。
待到月上中天,两兄弟含笑将两个姑娘半揽在怀里,锦觅已经喝的有些晕乎,子墨却没事儿人似的。
旭凤嫂子果然海量。
子墨笑意蔓延,却忍住没笑出声。
子墨咳,这个,天赋异禀,改天切磋哈。
旭凤怀中揽着锦觅,见子墨精明的模样一去不复返,沉迷听被叫嫂子,不由得心中也觉得好笑,怎么会有人容易满足到这个地步。
子墨毫不在意探究别人心思,而是一脑袋砸在润玉肩头,娇滴滴的蹭了蹭润玉脖颈。
子墨不行,我也醉了,要抱。
润玉心中知晓这丫头在闹,但早已手快过脑弯腰将人抱在了怀里。
子墨笑盈盈圈住润玉脖子,将脑袋埋在润玉怀中,仿佛早已习惯如此。
润玉十分贴心的将人抱稳,冲旭凤点了点头。
润玉走吧,回去了。
看着润玉面颊的笑容,旭凤心中五味陈杂,这笑容实在太难见,却不是因为家中的任何一个人。
旭凤哥。
旭凤突然开口叫他,润玉侧首望过来。
润玉怎么了?
旭凤突然一笑,学着润玉的动作将半醉的锦觅也拦腰抱在怀里,走了过来。
旭凤没什么,就是叫一下,我们一起回去。
润玉看了旭凤一眼,隐约觉得今日的旭凤状态有些奇怪,大致可以推测到是因为什么,却并不说透。
若说天界除了墨儿还有什么人曾经给过他暖意,那么旭凤,也是首位。
即便不是墨儿那般全身心的信赖与依靠,但也已然是天界的凤毛麟角。
非到万不得已,其实他们两个谁也不想伤害对方。
润玉回了清浅一笑。
润玉左手肘往外略架一些,她便不必歪着脖子了。
闻言,旭凤看了一眼润玉,确实和自己动作上也有些微差别,他的动作会更累一点,但见子墨已经在怀中睡着,安安稳稳的,好像确实挺舒服。
其实自己这样抱也不会造成不适,只是会有些僵硬。
旭凤不由得再次感叹润玉的细心程度,小心地调整了自己的姿势,果然,怀中锦觅似乎睡的更舒适。
旭凤还是大哥细心。
叹了口气,旭凤突然觉得,所以这样的润玉,为人宽和有能耐,又细心,又有耐心,又怎么会是池中之鱼。
润玉轻道。
润玉熟能生巧,走罢。
二人怀中一人一个,转眼消失在人间月色中,比来时快了不止一个度,回到天界后各奔府邸,也没多做寒暄。
这一日,落下帷幕。
但纵然再聪慧,也料不到许多未见之背后隐情。
比如天后将毕生修为和琉璃净火都传给了穗禾,穗禾找到被尸解天蚕控制的暮辞,又以自由为要挟,要他私密造一只灭灵箭。
但隐情不知,切实发生的事情已就在眼前。
花界于鸟族谷物供给数量大不如前,粮仓已空,隐雀与穗禾已为此事争过一回。
穗禾问责隐雀出入魔界,隐雀暗讽穗禾不过问鸟族事宜,然而断粮一事,终究日渐严重。
润玉同子墨说过大致后,心中有了思量,便前往翼渺洲,打着下棋的幌子同隐雀过招。
子墨本来有心想去看景色,但润玉有正经事要做,他一个人打心理战又帮不上什么忙,便只留着下次再去。
棋盘上,碧澄天色与晚霞流彩你来我往。
隐雀夜神殿下今日前来,怕不只是为了与我下棋吧。
润玉听闻长老近日密会魔尊,不知商议了些什么。
隐雀原是为了此事啊。
隐雀眯了眯眼,状似随意的看了眼润玉,复落下一子。
隐雀我与魔尊不过是叙叙旧,聊聊天,不曾商议任何事情。
润玉也不急,唇边弧度未变,只瞥了眼棋盘,紧随着落下一子。
润玉你们聊了些什么,外人无从得知。
润玉不过此事已经上报天庭,若是有些无中生有的猜测,也是在所难免的。
润玉万一天帝当真误会了些什么,恐对鸟族不利。
润玉收回目光,看向棋盘,晃了晃手腕,似乎只是为了将袖子换一个合适的角度。
润玉天帝命我彻查此事,隐雀长老认为,润玉应该作何回复。
隐雀依旧坐的四平八稳。
隐雀隐雀愚钝,不知夜神殿下何意?
润玉我知道这些年来,天界对鸟族控制颇多,但当年龙鱼族覆灭之后,废天后亦是将太湖这等富庶之地交于鸟族,鸟族这几千年来比之从前,已是繁荣昌盛了许多。
润玉也该知足了。
润玉声音平稳,似是听不出什么情绪。
隐雀不做回复,只是看了眼棋盘,又看向润玉。
隐雀夜神殿下到底想说什么,但说无妨,隐雀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
润玉既然长老不喜欢拐弯抹角,那润玉便直说。
润玉收回停留在棋盘上的目光,看向对面正拈须打量自己的隐雀。
润玉其实此番前来,是有一事希望长老帮忙。
像是听到了什么搞笑事,隐雀笑了笑。
隐雀我,一个无权无势的鸟族长老,恐怕帮不上夜神殿下什么忙。
听此一言,润玉不再是先前温润的笑容,勾起了一边唇角,似是带上了几分轻嘲,从袖中取出那张布防图,放在了棋盘上。
这还是彦佑带着鲤儿来时,从母亲留下的“遗物”中寻得的。
润玉若是被鸟族知道,这绝密的鸟族兵力布防图是从长老这里泄露的,长老认为,你将来还有在鸟族立足的可能吗。
隐雀一直笑眯眯的表情终于在此刻裂了痕,眉头皱起一道沟壑。
氛围一时沉寂,双方似是都在思量棋盘走向,静静又落了两子。
隐雀不知夜神殿下,想要我做什么。
润玉鸟族的粮仓恐怕要空上两日,穗禾定会因为此事求助天界,而她的奏报,会消失无踪。
润玉届时,希望长老能够亲自出面借粮,我会以此为机会,助长老掌握鸟族实权。
隐雀看来,我是没有办法拒绝了。
润玉只要长老肯率鸟族支持我,总有一日,长老便是鸟族族长,可以放手,大展拳脚。
隐雀族长?
隐雀那么大殿下未来,又会是谁呢?
润玉看着棋盘,落下最后一子,并未多言,只是眸光中闪烁的内容仿佛和棋盘交相辉映,是稳扎稳打的势在必得。
隐雀看着这笑容,有些答案不言而喻,再垂首去看棋盘,浅蓝色的棋子早已形成合围之势。
这一局,已落下了结尾。
隐雀夜神殿下果然高招。
隐雀这棋无论我如何下,终是没有胜算了。
润玉双目澄澄,轻轻一笑。
润玉长老这便认输了?
隐雀纵使再挣扎,撑得须臾,结果也不会有所改变了。
隐雀隐雀,认输。
将手中所执最后一颗棋子丢回棋篓,隐雀站起身。
隐雀能与夜神殿下这般高手过招,乃是隐雀之荣。
润玉唇边挂着一抹极为稳妥的笑容,不进,不退,只静静看着眼前之人。
棋盘对弈好似已落下帷幕,但却仿佛仍在继续,你来我往之间仿佛是在说棋局,而其中所蕴含的深意,却随着结局铺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