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别，便是一生

子墨握着茶盏的手顿了一瞬。

程泉故作轻松的一笑。

程泉你无心政事，心中记挂之人也非凡人，便去寻他吧。

这下，子墨是真的惊讶了。

程泉你虽从没说过，我却心中知晓。

这话语中有几分落寞，子墨未曾感知，程泉饮下杯中清茶，余韵却只剩苦涩。

程泉那人，一定很好吧……

子墨眉眼带笑，还带着几分少女的娇俏，轻轻点了点头。

子墨他一向很护着我。

程泉心中一涩，子墨在他心中，已是顶顶厉害不可高攀的仙子，那个还能护着她的人，想必更是他这种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强大吧……

罢。

这是程泉第一次提起这话题，从前不敢说，不敢问，是生怕自己有期待，有对比。

如今最后一面，也算是……清楚了。

又何必再比再问呢，他们生来便不是一类人。

程泉那就去寻他。

子墨心中挣扎，从前将思念压下不提，也未曾觉得分别如此之久，如今恍然提起，倒真令人心神一动。

子墨可你……

她答应过的，绝不先离。

程泉看得懂子墨的挣扎，第二次握住了子墨的手。

上一次，还是母亲离世那日。

想起来，也已恍如隔世。

程泉我如今已在万人之上，朝堂多是良臣，我应承过母亲，后宫也不会有乱，旁的，我都应付的来，便只有你。

程泉你的欢喜，我无能为力……

头一次，子墨觉得当年的淡然孩童长大了。

可是子墨满含欣慰的赞许之色却再次刺痛了程泉的眼，令他无法直视，侧首避过。

话已至此，说再多便是矫情了。

子墨一只手反握住程泉的手，另一只手运气将程泉定住，在他心口种下一道灵力。

子墨如今我也不比当年，这道术法已经修炼纯熟，若你有危险，我定会第一时间赶来。

她的当年，是他绝不可能见过的。

程泉压下满腔思绪，努力露出一个温润的笑。

程泉好。

相顾无言，便是如今场景。

程泉甚至不敢久坐，生怕多说一句，他的满腔倾慕就会无处遁形。

子墨如今并未有所觉，非是因为她蠢笨，而是因为，她从来都待他一如当初，未有半分旁的心思。

程泉起身告退。

子墨头一次相送。

程泉心中清楚，今日，或许就是最后一面了。

因为哪怕往后，他也一定会保护自己，不受伤，不濒危，不给她添麻烦……

所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程泉回身抱住了子墨。

不过片刻便放了手，如此近距离，定定望着子墨双眼，轻轻道出两个字。

程泉保重。

语罢，不待子墨回应，程泉便如飞一般快步离去了。

此一别，便会是一生。

子墨其实心中也有不舍，但既然这孩子自己都说了可以应对接下来的人生，她确实也没理由非要留下来。

而且人是会老的，这几年虽然不显，时间久了，绝对会有人发现，她容貌从未变过。

如今其实也算一种意义的完成阿灵的遗愿，只除了泉儿娶妻生子了。

这是他们凡人几乎所有人的必经之路，泉儿品性又如此端正，将来一定也会待他妻子以真心的。

这一点，子墨很有信心。

这一夜，子墨没睡。

她尽心在宫廷周围设下了结界，以保整个宫廷的基本安全。

泉儿身上又有她灵力，应该也不会经历危及生命的大危险。

子墨忙了半夜，等到一切都安排好了，便化作一道白光，飞走了。

程泉一直站在不远处望着这座宫殿，随从不懂，往常请了安就回去了，怎么偏今日去而复返，又在此处站了这么许久？

程泉久久不言，直到看到了那道白光，轻道了一句。

程泉那光，很美。

从今后，程泉不再日日来请安，只在每年的那一日，去那座宫殿坐上一天。

朝臣们都猜测，那容貌倾城的女子，逝了。

子墨如今也可以随心而飞了，便也未耽搁，直直的朝天上飞了去。

中途忘了方向，便只一直往上。

直到看到了那在印象中曾经出现过的雕梁画栋。

子墨一颗心都携着欢喜，果然人是要进步的，当她强大时，天地无论多少万里也不算远了。

只是毕竟阔别已久，虽早已习惯，却难免速度慢了些。

子墨就在这半走半停半找间，看到了一个包裹严实的黑衣人。

反正迷路也是迷路，跟踪也是迷路。

抱着这样的想法，子墨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