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六晚,殷子浔都带着江临初鬼鬼祟祟地前往后山的洞穴里疗伤。
眼看着小初一日比一日精神,第六日晚从山洞里走出来的殷子浔觉得自己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师尊了。
他一开始没以为万叶流云会消耗多少真气,连着七日给小初疗伤疏通,殷子浔一下子损耗太多,走路都有些不稳。
他扶着岩壁在萤火的映照下,脸色微白,喘着气。
江临初跑出来赶紧扶住了殷子浔:“师尊,其实……你没必要连着七日都为我……耗费真气。”
从来不太会有高阶的修者这样消耗真气的为自己的弟子疗伤,更何况像殷子浔这样的。眼前这个有点虚弱的人,对自己太好了。好到他开始觉得这一切都是黄粱一梦。
殷子浔努力调息了一会,心想着自己得好好练练了,不然这样可不像样。接着摸了摸江临初的头:“你是我的徒弟,为师当然会对你负责,别担心了,这点小消耗无碍的。”
江临初说要扶着殷子浔,回断云楼的一路上就勾着殷子浔的手臂,但江临初年纪还小,身量还不到殷子浔的胸口,这样的姿势难免有点奇怪。
刚到断云楼门口,迎面就撞上了起来不知道干啥的老吴,殷子浔一阵尴尬,老吴看了看两人奇奇怪怪的姿势,瞬间了然:“长老,之前守卫发现断云楼里老鼠窜来窜去。正殿墙角被钻出了个洞,属下刚刚紧急修补了一下,还望长老赎罪。”
殷子浔震惊,断云楼里居然会有老鼠,果然是住的人太少,都开始养老鼠了吗?
“无事,你下去吧。”银子浔摆了摆手,拖着粘在他身上的江临初上楼了。
但诡异的这一夜还没有结束,江临初缠着自己说怕老鼠要睡到自己房间时,殷子浔心里是果断拒绝了的。
“小初,你这么大个男孩子了,怎么还怕老鼠呢?”
“我……以前流浪时,都是睡在穷人家废弃的草垛或者堆柴的屋子里,夜里总有老鼠跑来跑去,好不容易弄到的食物还会被老鼠抢……”江临初握着殷子浔的手,低着头,声音开始哽咽。
殷子浔听得一阵心疼,小初是个可怜孩子,像他这样年纪的还在在原来的世界,应该还是个刚上小学无忧无虑成天和父母撒娇的小孩,可惜造化弄人。
或许现在的江临初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父亲,所以撒娇卖萌寻找着失去的父爱。(江临初:……)
殷子浔觉得自己的形象瞬间伟岸了,于是大手一挥,同意了小初的请求,却漏掉了抓着他手的小家伙亮晶晶丝毫没有泪痕的双眼和微扬的嘴角。
江临初觉得自己已经大致摸清了现在这个殷子浔的软肋。只要自己撒娇卖惨,大多数的要求殷子浔都会答应他。他心里寻思着想试试自己到底还可以得寸进尺到什么时候。
但,一切超乎了江临初的想象。
殷子浔是个心大的人,虽然一开始身边睡了个小东西有点不太习惯,但由于他确实很累而且耗费过度,很快就睡死过去了。然后,他就似一个八爪鱼一样……缠住了江临初。
殷子浔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睡姿很糟糕,但是现在江临初知道了。但他又怕自己掰开他会吵醒他,便又作罢了。
江临初盯着眼前越靠越近的那个毛茸茸的头,眸色闪了闪,殷子浔的头发被他自己睡得乱七八糟,因为他的乱动全部飞到了江临初那边,江临初被头发弄得脸颊痒痒的,实在忍不住,便用手拨动了一下,便看到了殷子浔紧皱的眉头和姣好的睡颜,不知他梦到了什么……
殷子浔的这一觉睡得不踏实,梦里全是似曾相识的场景。他好像看到有个人站在一棵很大古树下向自己招手,他跑了过去,树和人却一起消失,他瞬间跌落,一转身又看到一个人的背影正拿着一把碧青色的刀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殷子浔刚要伸手,场景又发生了变化。自己面前正有个人跪在一座高台边,一切就像上了迷雾般不真切,他拼命地想抓住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抓到。只依稀听到那人说了一句:我绝不后悔……
好像是自己的声音……
殷子浔从梦中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喘着粗气。为什么梦里那个人是自己?
江临初因为殷子浔的大动作也醒了过来,他只觉得这一觉睡得他累死了,殷子浔的睡相实在不好,整晚不是在动就是在对他上下其手。
原来是师尊做了噩梦吗?
“师尊,梦都是假的。”
殷子浔脑子还在宕机,听到江临初的声音愣了愣才想起江临初还睡在他身边。
殷子浔揉了揉眉头:“为师没事,起吧。”
用完早点,殷子浔去山下的练武台溜了一圈为弟子们的疑难解惑了一下。在回断云楼的路上碰到了来找他的江临初。
江临初直截了当地说明了自己的意图,他想去藏书阁。想要寻找适合自己的功法。
殷子浔便把自己的令牌给了江临初,让他自己去,藏书阁的书侍会帮他寻找的。
殷子浔回到了断云楼,前往了二楼西侧的静室开始修炼调息。自己帮小初疗伤损耗太大,对于这具身体以及灰戒里的所有东西他还没有太了解,打算好好研究一下。
吩咐了老吴不要让人来打扰,自己可能会闭关几日后。殷子浔锁上了静室的门。
殷子浔拂上灰戒,将自己的意识探进去。储物空间内别有洞天,除开那堆显而易见的灵石和金银珠宝。另一旁的架子上还堆放了一些书籍和匣子。殷子浔粗糙地看了一下大多是高阶修炼用的书,还有一些异闻录介绍现世的一些门派人物还有妖兽什么的。高处的匣子里放的几乎全是仙草,有好几株殷子浔也不认识是干什么的。有一个很长的木盒里还放了一把黑金色的大刀,但这把刀却像沉睡了一样。放在最下面的一个墨绿色的金属盒子里,放着一串墨绿色的手串和一个锦囊。那个手串似乎和自己手上那条红色的是同一个,而锦囊上贴着一张“有难再开”的纸条。殷子浔倒也没急着打开它,只是对那条手串感到了好奇。
自己那条红色的手串也很奇怪,上次碰到他的时候脑子里闪出了许多不曾有过的画面。他拿起了那条绿色的手串,除了温润的触感自己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殷子浔正疑惑,于是伸手抚了抚手腕上的红色珠玉,猛地发现着手串像是有灵气般在呼应着自己……
殷子浔惊喜地发现将红色的珠玉手串和墨绿的手串贴在一起,两个手串就像活的一样相互呼应,虽然自己唤不醒绿色那条,但红色这条温润细腻,还在默默地养护他的心田。似乎这两个手串里一定有别的秘密。殷子浔决定以后再探。
他收回自己的意识,开始打坐调息。
时光流走地很快……
另一头,江临初要到了令牌就立刻前往了藏书阁,他现在急需提升自己的修为。断云峰的藏书阁很大,书侍在看到殷子浔的令牌后立刻带江临初进去了。
藏书阁内设有试炼石,可以测出修士的属性,适合修士修炼的功法。像殷子浔就是极品木灵根,木灵根通常适合修疗辅助,但殷子浔与众不同,他练的功法大都是印结,基本都是强攻型。而那日的万叶流云是为数不多殷子浔修炼的辅疗功法,虽是唯一一个,却也是辅疗功法中最强悍的一个。
书侍带着江临初来到了试炼石前,江临初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那颗布满裂纹的宝石上,不一会宝石发出了蓝紫色的闪电细流。书侍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江临初,随后又了然于心,能拿到殷子浔那人的令牌的人应当也是不俗的人。
江临初是雷灵根他自己本来就知道,他不是极品,他的成就都来源于自己后天的努力。而现在师尊帮他修复了内伤,又疏通了经脉,他修炼起来一定会比上辈子少走太多弯路了。书侍将一本炼气初期雷灵根品级的功法书交给了江临初,江临初粗糙地翻了一下,是本强攻型功法的书,看来书侍也是懂人心思的。
江临初满意地离开了藏书阁。
原本想下山去练武台修炼,刚走到竹林,他便转身回了断云楼右侧的练武台,那里是师尊的徒弟修炼的地方,他既然已经拜师,那才是他该在的地方,也离师尊近点。
老吴见他过去到也没拦着,还告诉他殷子浔小小的闭关去了的事。
江临初点了点,就前往练武台修炼功法去了。
江临初还是遵从了自己的本愿修炼的是雷电强攻型,而没有先先学结印。虽然自己记得,但他总觉得结印是天生为了殷子浔而存在的功法,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了。
自己的师尊闭关了,自己也要好好努力追上去,让他刮目相看。
魔界,噬古岭。
一个身着金丝玄衣,腰上别着一把银色的暗刃,一头红色长发随意散漫,一只脚踩在座椅上,一手支着下巴,玩味地看着眼前向自己禀报事物的守卫,咧开嘴露出了虎牙,笑了起来。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我倒想看看小叶子能翻出什么天来。你去把则荇叫来,就说本座找他喝酒。”
眼前这个红发男子正是现在的魔界尊主裴渊,而他要找的则荇就是他的军师。
不一会,一个身着暗紫色流纹服的青年走了进来,一手拎着一坛酒。正是军师则荇。
要说魔尊裴渊长得妖孽霸气张扬,那么这位军师简直和“魔界”两个字搭不上边,若是放在人间,还以为是一位教书先生。军师则荇长得白净,眉目间带着浅浅的笑意,给人一种相当好亲近的错觉。
“小星星,你总算来了。真是让本座等了好久。”裴渊眯着眼睛看着他。
“哪儿敢让魔尊大人等,这是前段日子从人间带回来的梨花酿,九娘的手艺没话说。”则荇把酒坛子递给了裴渊。
裴渊接过掀开,拎起仰头就喝了一口,晶莹的酒水有几股顺着他的脖颈喉结滑进了衣领深处。
“好酒。安排得怎么样了?”
“一切都在稳步进行。”
“看来,本座是时候该去看看那片小叶子了,不然他都快把本座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