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初整个上午都在练武台打坐修炼,但效果甚微,身体上的伤还是略多,这样无用功的打坐修炼也是浪费时间。
于是下午江临初就把断云峰逛了个边,故地重游心境却早已不同了。他记得当时师兄弟们总欺负他,殷子浔又不管他,他就躲在断云峰山腰桃林后的一个山洞里,自己胡乱地摸索着练功。没想到机缘巧合居然在那个山洞里找到一个月亮泉,用来疗伤最是好用。
江临初拨开树叶子藤蔓,山洞便露了出来,江临初钻了进去。果然,月亮泉还在,洞里的空间很大,石壁边还生长许多草药。当年的江临初不识货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但今时不同往日了,那些生长在月亮泉边的草药经过经年累月的滋养,是都是伤害的提升修为的仙草。
江临初摘了两株,用内力将其揉碎后吸收掉,然后就泡进了泉水中,开始疗伤。
一个下午晃眼就过,江临初觉得自己的外伤七七八八地都好了,但是内伤却依旧无法治愈。想来,只有炎源泉才能治好自己的伤了。想着时间不早万一殷子浔找自己找过来,江临初马上收拾好,离开了洞穴。
出了桃林正面就迎上了从山下上来的殷子浔。可能是做贼心虚,江临初下意识直接转身欲走。
“诶!小初,怎么看见为师就跑?”殷子浔立刻叫住他。
“……”江临初尴尬地转过身,盯着他一语不发。
殷子浔觉得,年幼时的江临初估计很怕生,到现在还不是很信任自己。倒也不急着维系良好印象,反正时间还很长。他一定会用春风化雨般的温暖感化这小子的。
“走了,吃晚饭去了。”殷子浔指了指站在正殿门口的老吴和爷爷。
江临初撇了撇嘴,挪了过去。
是夜,江临初假意上床睡觉敷衍完殷子浔,下一秒就窜出了窗户,悄咪咪地直奔桃林里的洞穴,却没注意到身后跟着一个人影。
殷子浔的修为还是比现在的江临初高上了太多,轻易地隐去生息跟着他就出去了。他早觉得这小子晚上的时候坐立不安怪怪的了,没成想自己刚回房就听到他悉悉索索地溜了出去,立刻就追了上去。
跟着江临初,殷子浔也来到了桃林深处的那个洞穴。他搜索了一下记忆,发现自己应该是不知道有这个地方的,也亏江临初能找到。
洞内空间并不大,殷子浔只是躲在了洞外看看江临初到底想做些什么。
只见那小子径直走向了一汪泉水,然后脱了外衫就坐了下去,好似在疗伤的样子。
因为江临初是背对着他的,殷子浔一下子就看到了那个小子背上的伤痕,长长短短,虽然颜色已经浅了,但是把这样一个孩子打成这样,也太过残忍。殷子浔想想上一辈子,江临初的人生就是被他这个罪魁祸首毁掉的,不由得开始心痛。
他平复了一下情绪,缓缓地走进了洞穴,那个小家伙很认真地在给自己疗伤,以至于他走近了他都没发现。
殷子浔轻声开口:“小初。”
“!”江临初猛地收回手转过身瞪大了眼睛盯着突然出现的殷子浔,自己确实太弱了,身后跟了人都没有发觉。
江临初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殷子浔正想着如何解释,就见那人唤出了流云扇,心里砰砰砰地直跳,如果现在殷子浔对自己出手他不出一招就得玩完。
江临初看着眼前慢慢走近的人,额角冒出了细细的冷汗。
越来越近了......江临初紧张地能够听到殷子浔的呼吸声。他绝望地闭上眼睛,这场毫无悬疑的对决,他一败涂地。
然后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诧异地看着眼前人。
他一手拿着扇子施法,另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似乎要他坐下来。
洞穴内被殷子浔流露地真气点亮,墙角仙草边的点点萤虫飞散,飞来的叶片随着殷子浔开扇而包围住他,身上还未愈合的伤口开始随着荧光慢慢修复......
他……在帮自己疗伤……与月亮泉的感觉不同,殷子浔的万叶流云是疗伤法术里最好的,只不过万叶流云相当消耗施法者的真气,他上辈子只见过他为自己疗伤过一次。
叶片围着江临初缓缓的绕着圈圈,他看着眼前那个闭眼专心为他疗伤的人,眼神中不自然地流露出了一丝温柔。
他真的变了,江临初不是铁做的,从在老头子家相遇开始,殷子浔的反常就不太像是装出来的。如果上天决意逗他玩一次让他重来,这个人是不是上天送给他的补偿,让他找到渴望已久的温暖……但他不确定,就像眼前的流叶与晚萤,似梦似幻不似真。
他就这样深深地陷入沉思,突然,心田里好像涌入一股暖流,好像正在疏通他全身的经脉和强疗他幼时的内伤!
江临初一下子清醒了,不可思议地看着殷子浔,那人还在闭眼施法,但眉头却有些皱了。
殷子浔趁着为江临初治疗皮肉伤的时候摸索了一下他全身的经脉和丹田,发现这小子有着内伤长久阻塞了经脉,居然还能让他炼气成功。
作为上一世的弥补,殷子浔想试试能否用万叶流云为他强疗,这样他修炼起来也会如日中天。
可刚一试他就发觉不对劲了,殷子浔体内的伤明显的是一股霸道的气流所伤,应该是魔界人干的。万叶流云的强疗效果并不是很好,但他并不打算就此收手。或许可以利用一下那棵千年古树……
断云峰桃林中的那棵古桃树,殷子浔细探过了,千年古树都有树灵,古桃树的灵气或许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于是他转动流云扇,单手结印召唤,古桃树似是听到了他的呼唤,花瓣带着灵气涌进了洞穴,随着叶片一起翩翩起舞。
殷子浔在试图用自己的真气为江临初疏通经脉,也确实没有料到万叶流云相当耗费真气,他轻轻皱起了眉头。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殷子浔意识到不能再继续否则自己就先危险了。便缓缓的合上流云扇。而随着大量真气和灵力涌动翩翩起舞的叶片与花瓣还漂浮在空中,伴着流萤熠熠生辉。
殷子浔平复了一下气息,除了有种被掏空的掏空的感觉外到也还好。抬头看着眼前万叶飞花流萤熠熠生辉的场面,仿佛满天星河印在眼前。
而被星河包围的那个小家伙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虽然殷子浔没看懂,但总觉得这个眼神比起之前更多的是善意。
殷子浔站了起来,看着自己湿透了的衣摆和鞋子,顺手拿起地上的衣衫给江临初披上。
“小初,今夜之后的六晚,我继续在这里帮你疗伤疏通。之后,你的身体就与常人无异了。你修炼起来,也会更加方便。”殷子浔开始考虑要不要把衣服用真气烘一下,不然这样湿答答地回去,被老吴看见他会以为自己掉到水里的。(好像断云峰上没有河)
殷子浔拂上灰戒,从中拿出了一条项链。是一块长得很像翡翠的玉,穿起翡翠的皮绳使用枯木浆做成的,牢不可破。
这是殷子浔趁着那日萧佐燕过来请她帮的那个忙。萧佐燕的流夜峰主要修习的是防御疗辅,在记忆里萧佐燕一直在尝试做一块可以自疗丹田的挂件。他昨天不要脸地求了好久终于让他要到了。
玉翡翠不仅有疗愈功能,还能在战斗时起到固防功效。殷子浔特地给他这个现在弱鸡的小徒弟要来的,当然萧佐燕以为是殷子浔自己想要。
殷子浔看着眼前这个小家伙低着头还坐在水里像是傻了一样,也不顾湿不湿了,蹲下来,把玉翡翠戴到了他的脖子上。
江临初一动不动,盯着那双细瘦白皙的手给自己戴上了玉翡翠,耳朵悄悄地红了,这个东西他当然认识,上辈子萧佐燕送给殷子浔防身用的,没想到这一世,他居然给了自己。
温润的触感贴到肌肤的那刹那,江临初有点分不清到底那是翡翠还是殷子浔的指尖。好像有什么推着他,打开了那扇紧闭的门。
殷子浔一个没注意,江临初就朝自己扑了过来。他是蹲着的,重心不稳,“啪”地一下就被江临初“按”到了泉水里。
“……”殷子浔懵了,刚想发火问他发什么疯,就看到这个小子,搂着他抽泣。
殷子浔咧着嘴,尴尬地伸出手拍了拍江临初的后背,半个人浸在水里好难受啊。
“小初啊,你怎么了?别哭啊。”
“…………”抽泣声渐渐小了,江临初有点哽咽,“你从来没有对我这么好过……”
这话是病句吧,殷子浔心里吐槽了一句:“哪儿有,虽然我们才认识两三天,但我对你一直很好呀!以后师尊也会对小初很好的……”
江临初听他说完把他搂的更紧了,声音有点哑哑的:“这是你的承诺,我记住了,不许食言啊……”
“好好好,我不食言,小初啊……你这样勒得师尊好痛啊……而且这样湿答答地也,也不太舒服对不对?”月亮泉下还有许许多多小石子,咯地殷子浔难受得要命。
江临初又粘了他一会,然后从他身上爬了起来,自己整理衣服。
殷子浔从水里爬出来,无奈地看了一眼江临初,这个小家伙也湿答答的,但总比他这个从都湿到脚,发丝还在滴水的落汤鸡来说好多了。
他迅速转手接了个印,一个浅浅的法阵出现在两人脚底,瞬间,两个人就被烘干了。
殷子浔觉得舒服多了,看江临初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有点奇怪,这家伙刚刚不是哭了吗?怎么眼睛还是这么亮?
“走了,都大半夜了。”殷子浔往洞穴外走,回头看到江临初还站在那里看着他一动不动。
“怎么,还要我牵着你走?”殷子浔笑盈盈地伸出了手,“来呀。”
江临初盯着那双手,沉默了一会。
他跑了过去,抓住了那只手,看着殷子浔露出了一个笑脸:“师尊。”
嘀嗒。
这是江临初第一次叫他师尊,也是第一次对他笑,这个小家伙算是肯认他了。
这夜,江临初粘人地出奇,死乞白赖地要睡到断云楼二楼去,殷子浔拗不过他,就把卧房隔壁的另一间空房稍稍抹了抹灰,让江临初住了下来。
殷子浔严重怀疑一直生人勿近的模样江临初一直是装出来的,现在这样粘着他撒娇卖萌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