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她便穿梭在胭脂粉中,见过许多美丽的女子,但都没有自己的母亲动人。很多次她偷偷透过薄薄的红纱观看母亲抚琴,一次因为看到一些人试图靠近母亲,她想冲进去,被妈妈骂着拉扯着离开,从此她再也没看过母亲抚琴。
花满楼里的一些天真姑娘经常找她说话,许是自己的身世悲惨,遇到天真可爱的小孩都会想亲近,她们曾说惠娘在生她之前才是真正的窈窕淑女,南方佳人,这里美貌的女子很多,但是与母亲那天初次来到花满楼时相比,满楼春色瞬间逊色几分,当真犹如天仙下凡,可谓是“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
溪云知道,那个总是嘴角含着笑的女子,变成这个样子,也是与她有关。
从她记事开始,母亲常常靠在窗边流泪,她不知道为什么,但她会乖乖呆在旁边玩着母亲生她前为她送的小玩意。一次母亲会突然夺走她的兔儿爷,摔在地上,碎了一地,她大骂她,让她把这个污秽之物丢掉,溪云哭着收拾碎片,那是经常和她聊天的姑娘中待她极好的兰彩姑娘在中秋时送她的,一只很可爱的兔子,她把它当成好朋友,数次黑夜里她不开心的时候会跟它讲话。
惠娘一把抓着她的头发,那时候的她犹如一个魔鬼,她想把她杀死,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是不是她的结局会不一样呢?她恨死了那个人,只要这个孩子在,就会想到他,她一想起他,她就会痛不欲生。
“你为什么会活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去死啊!”她盯着溪云,那种眼神,满是仇恨,她的眼眶湿润,眼角晕红一片,溪云颤抖的哭着,她哭着求她,但是惠娘什么都听不清,连眼前的画面都模糊不清,她没有理智的时候,可怕至极。
忽然她放下手,狠狠抽打自己,溪云抱着她:“娘你别这样,你打我吧…”惠娘停止抽打,也抱着小小的她,不断哭着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溪云,是娘的不好,是娘不好啊…”
溪云每次被母亲抽打后,母亲又会为她擦药,抱着哄她
在她情绪平稳的时候,她告诉溪云,这个世间就是如此的黑暗,人心最冷,原来的她是多么骄傲,现在的她就是多么的不堪。云溪说,等她长大后会保护母亲,那是惠娘第一次笑的那么温柔,惠娘换上那件红色舞裙,上面点缀一些银片,风一吹就会有微微的响声,她画上精致的妆,如画中仙。
她告诉她呆在房里不要出来,她听话了。
那是她觉得最冷的一天。
溪云被赶出了花满楼,几位平时经常和她聊天的女子忍不住求情,皆被妈妈训斥了一顿。
小小的她裹着缝补了很多次的斗篷,踏着一双破布鞋流浪在街头,她找到一个角落,蜷缩着,哭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她询问一位路过的老人乱葬岗的方向,老人浑浊的眼睛怜悯的看她一眼,为她指明方向。
由于走了太久,她的鞋子已经破的不成样子,她索性丢掉鞋赤脚行走,没走多少里的路,脚已经被冻的青一块紫一块。
她误入一片荒郊野外,树都快掉光叶子了,光秃秃的枝桠上覆盖着雪,荒无人烟,溪云心里有种莫名的慌张。她想赶紧离开这块地方,却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危机感越来越重,她环顾四周,手止不住的颤抖。
有动物嗓子里发出的咕噜声,散发一股血腥味,溪云看到一只幽绿眼睛的狼在一棵树旁伺机而动。她感觉到了浑身的神经都紧绷着,不断发出冷汗,大口大口喘着气,她盯着那只狼,她好怕它会突然跳出来撕咬她,她偷偷捡起身边最硬的树枝。
果然,僵持一会,那只狼开始忍不住了,它好像饿了很久,时不时显露出它尖锐的牙齿,它猛扑过来,发出低吼声,溪云迅速躲开,踉跄着退后,她的心如鼓点
这只饿狼彻底被激怒,它磨牙吮血,再次猛扑,溪云用树枝拼命来抵抗,狠狠往它脸上抽打,饿狼脸上有了血痕,可惜这根树枝在饿狼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它用锋利的牙齿咬断了树枝,用爪子狠狠抓了她的臂膀,三条深深的红痕鲜明印在她的身上,溢出一些血,饿狼乘胜追击,张开充斥着令人呕吐的血腥味的嘴巴,还散发着热气,饿狼准备咬她的颈部。
溪云咬着牙,她知道自己即将面对死亡。她不甘心,她闭上眼睛不去看那只狼,可是一瞬间她好像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母亲口中说的,不该在这世上,她不该活着。
她感受到颈部越来越热。
千钧一发之际,狼发出惨叫声,热气散开,随后溪云只发觉很冷,她低下头,看到那只狼毫无生气,身上被一支箭狠狠的扎下,雪地流了大片殷红的血。
她整个人都虚脱了,无力的趴在雪地上,随后身上罩着一片阴影,奇怪的是她闻到一股桃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