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春去秋来,也有上百个年头过去了,长安与润玉也算是熟识。闲来无事,长安多会去璇玑宫坐坐,品上几盏清茶,与夜神大殿聊聊修习水系术法的心得。
就这样,竟然发现这夜神在水系术法上的造诣挺深,倒是没有平白负了这“水系大宗师”的名号。
一日,长安在璇玑宫内小坐,正和润玉一来一往的下着棋,就见一天兵小跑而来:“天兵邝露,向夜神报到。”
润玉执着白玉棋子的手一顿,继而又旁若无人的落子,方才抬头不急不慌道:“报到?你可是走错了地方?我璇玑宫征兵一向只是走个过场,你在我这里并无用武之地,你若想立战功,还是去火神那边试试吧。”
却听邝露言:“邝露只想跟着夜神殿下,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润玉道:“跟着我无仗可打。”
长安看着眼前这棋局,斟酌片刻落下一黑子,笑眯眯的抬头看着这伪装成男子的天兵邝露,突然觉得,邝露的眼光不错。
邝露小声嘀咕:“好啊,反正我也不会打仗。”
润玉又言:“我璇玑宫人少活多,恐怕这洒扫、磨墨、端茶、倒水,也要一并担待。”
“我都会做。”
润玉眉头一挑:“我披星挂夜,夜里当值,你来的话可是要跟着我一起守夜。”
“我可以的!”
润玉继续吓她:“我人脾气不好,容易发火!我平日里钻研奇门禁术,有时候会走火入魔,偶尔打伤人也是有的。”
呵,这回我看你还不走。
长安听得润玉这席话,不觉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想听听邝露如何答。
邝露笑道:“殿下可是说笑了,在天界夜神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至于这奇门禁术,殿下,殿下可否教教我呢?”
润玉:……
长安绷不住了。
想她曾经给润玉做过难吃的糕点,这夜神最开始只会说好吃;到后来经过她的开解,就直言不讳,她每次做糕点,哪次不是被他给点评的哪哪都不是?虽然,这些糕点最后夜神全部吃掉了。
可是现在,这货居然败在了一个天兵身上!
她掩面笑着,邝露是不解,润玉却已经是面色微红,轻咳一声:“邝露,你先退下。”
长安倒是朝着邝露招招手:“你在门外等我,我有些话和你说!”
润玉轻咳,脸上不自然的绯红:“你笑我,是何意?”
“大殿下六界第一嘴炮的功夫呢?”
“平时说你消耗完了。”
长安:……
“长安仙子有什么话和邝露仙子说,不如先讲给我听过过耳?”
她落下一黑子,结束了这局棋。起身,然后拍了拍手,哼唧一声:“本姑娘不陪你下棋了,你自己和书过一辈子去吧!”
她出了七政殿,就见邝露乖乖巧巧的候着,见她出来,拱手行礼:“长安仙子。”
这天界二殿下涅槃时掉落花界,捡了一对姐妹花的事儿天界仙家均是了解。再加上,这霜花姐姐素日里喜欢往夜神大殿下的璇玑宫跑、葡萄妹妹却是在月下仙人的姻缘府看话本扎了根,她邝露还是知晓的。
长安笑眯眯的摘了邝露的头盔:“邝露仙子也是个美人儿啊,放着好好的太巳仙人的掌上明珠不做,为什么要跑到璇玑宫当个仙侍啊?”
邝露有些惊慌,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只听面前的霜花声音清冷:“美人还是做个仙子吧,你若愿意跟在夜神身边,就跟着吧。”
她径直走去,只丢下一句:“邝露仙子你眼光不错!”
邝露突然想起什么:“长安仙子,方才姻缘府的仙侍过来,让您去姻缘府一趟,说是故人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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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迈进姻缘府正殿门槛就看见除却锦觅和丹朱之外,还坐着胡萝卜精老胡。长安立马知道花界大概是出事了。先前她离开花界之时给众芳主留过信儿,让她们安生呆着,莫要生事端。
“长安,小淘淘,这回你们俩必须得乖乖跟我回去!”一路连拖带拽的,老胡把二人扯到了南天门外,却不料遇上了凶兽穷奇。
“锦觅,你就给我待在这儿,不许动知道吗!”长安如此说。
她最了解锦觅了,修为不高,若是不用定身术把她给定住了,遇上穷奇定是要插上一脚。还可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白玉折扇在手,展开折扇,朝着穷奇就是一挥,一道气浪便是打了过去。
眉宇间尽是英气,口气却是有些不屑:“好啊,穷奇,多年不见,又壮了些啊!是食了多少凡人啊!”
穷奇于长安还是有些害怕,随意找了重物就朝着长安扔去,本打算就此遁走,却不料又是一道白衣挡住了他的去路。
来人正是润玉。
穷奇气愤不已,浑黑的大掌一挥,正是这用了穷奇十成十功力的一掌,将润玉掀飞撞在了围栏上。
长安身形一闪躲过那炮灰的重物,即落于穷奇身前,定风波折扇指出,直逼穷奇面门,语气却有些轻佻:“穷奇,多年不见,如今,老熟人就在眼前,不和我打个招呼?”
前世之时,她就已经收服了穷奇,如今穷奇感受到她的气息都是恨不得退避三舍的,又怎会和长安打招呼?
三十六计,跑为上策!
做出决定的穷奇立马仰天嘶吼一声,试图以音浪暂时扰乱眼前拦路的二人,有立马化为真身打算逃离,却不料一支凤翎箭破空而来,刺穿穷奇的右肩。穷奇脱力,竟是随着那支凤翎箭掉落下界。
不就是姗姗来迟的天界二殿下和天帝太微么?
穷奇九百年前流毒六界,天界耗时良久才将其封印,却不知为何他再现天界。旭凤认为魔界焱城王军队撤而不裁,一定与穷奇出现有关,他请旨下魔界捉拿穷奇,再探探魔界的虚实。
天帝将赤霄宝剑赠予旭凤,命其降妖除魔,捉拿穷奇,查明穷奇复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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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宫中,长安看着内息不稳、体内积有淤血却咬着牙不让自己吐血的润玉,不知为何竟有些心疼。她坐在他的榻上,拍了拍他的背:“有淤血就吐出来,我又不会笑你虚弱。”
闻言,润玉闷哼一声,苍白的唇瓣染上了血色。她给他渡着灵力:“你这璇玑宫可有什么补药?像人参什么的,有没有?”
润玉无力的摇摇头。
花界不与天界往来,天界之中剩下的草药本就不多,除却太上老君拿来炼丹的那些都是凭着与花界的私交求来的,剩下的早就藏在天帝天后的私库里了。他璇玑宫又能有什么?
未曾料想,身边之人却是素手一翻,凭空的变出了几株清霜灵芝,直接往他嘴里塞,好不暴力。
待几株清霜灵芝全部入了他的口,他方觉有些不对。长安身上并无储藏类的法器,这清霜灵芝如何而来?
据此,长安大大方方的回答:还能是怎么来的?种出来的呗!
成为花神之女也就这一个好处,想要什么灵药都可以种出来!
“阿玉,你日后受了伤,莫要在我面前忍着可好?”她的手握成拳,紧了紧,改了对润玉的称呼。
润玉身子一僵。
心中哪还有什么设防,在长安面前全部碎了!
面对长安给予的温情,他一直是接受的,却又碍于与水神长女的婚约,不知如何去回应。他防着自己的动心,却从未防过眼前人。
终究是,认了。
那婚约,要尽快去退掉了。
他主动将长安揽入自己的怀中,下巴搁置在长安的肩头,轻声道:“长安,你要我拿你如何作好……”
“你且先回答我,日后受了伤,莫要在我面前忍着可好?”
“好。”
其实润玉的伤并不重,调息过后就已完全恢复,此时邝露又传话说是锦觅也跟着旭凤去了魔界,天帝那厮又下了一道旨让润玉也跟着去。
长安觉得这天帝是个傻子。
润玉有隐瞒实力,是以天界众仙皆知这夜神大殿是哪哪儿都比不上二殿下。若是连那凤鸟都收服不了穷奇,再加一个润玉又能有多大胜算。
再说锦觅,长安脑仁儿更疼了。
“阿玉,我能一起去吗?锦觅……我不放心。你也知道,她脑子……缺根筋。”长安有些为难的说道。
她其实一点都不想看到穷奇,那货大概几十万年没洗过澡了,臭都臭死了。
锦觅也是个傻的。不知道灵力低微跟过去就是捣乱吗!
“可以。”对于长安吐槽锦觅的事情,润玉一笑而过,就全当自己从未没听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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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河畔
天魔二界以忘川为界,立下千年互不侵犯的契约。而下,魔族却是陈兵离忘川不远处的虞渊,似有意图攻打天界。不过魔界也是傻,就一只凤鸟来耍了一通威风就怂了。
哎!
你们的血性呢?
忘川萤火幽幽,唯一船家做那摆渡一事。
那船家戴着斗笠,让人看不清面貌:“公子、姑娘,可是要摆渡?”
润玉微微一点头:“正是,麻烦老人家了。”
“请。”
润玉牵着长安的手,迈步上船。
船家的声音低沉:“想老夫这万年来,也不过是第一次看见如此美貌的女子。今晨见过一位,万年之前也见过一位,却都不及这位仙子生得倾国倾城!”
润玉握着长安的手紧了紧。
长安笑言:“船家可是说笑了?小仙不过普通容貌,如何称得上倾国倾城?”
她长得并不像先花神,是以,锦觅和她也无半分相像之处。相比之下,她会更像前世的自己一点。此次前来魔界,更是施了幻颜术,现下长得不过就是一平凡仙子。
船家摇了摇头:“仙子可知在这忘川的萤火之下,一切幻颜术都会失了效果?”
“那倒是我孤陋寡闻了。”她轻笑。
等到和船家告了别,二人皆是摇身一变换了一身偏暗色的衣裳。
正好在街市上遇上了买了一对兔耳朵的锦觅和那只死傲娇的凤鸟。长安顿时扶额,锦觅这什么发型!太土了吧!
凤鸟你不要以为我这个当姐姐的是死的!
霜花戳了戳这颗小葡萄的脑袋:“别笑这么灿烂,阿姐给你换个发型。”
然后,追着凤鸟开始虐。
让你给我家妹子弄了这么个丑不拉几的发型!本姑娘不把你浇成个落汤鸡本姑娘就不配是片霜花!
最后,凤鸟如愿以偿的成了一只落汤鸡。
找了间客栈,四人住下。只是关于分房间的事儿,出了些分歧。
锦觅问:“我住哪儿?”
旭凤说:“你是我的贴身侍女,当然要伺候我起居了。”
长安冷笑一声。
小凤鸟打了个哆嗦。他才刚刚烤干自己,可不想再成一次落汤鸡。
“锦觅啊,你自己应下的,你自己要负责。”长安语重心长的说道。
她又不是看不出来这傲娇凤鸟的感情。不过这也要怪锦觅多情泛滥,每每随意撩拨别人,也是要长点记性的。
虽然,她什么都知道。
但,到底是上一辈的恩恩怨怨,这一对儿能走到哪儿,她也不想去干涉。四个字:听天由命。
想来,这凤鸟也不会有多下流。
锦觅欲哭无泪。
最终,三间房怎么分配就这么定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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