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
天边,将落的夕阳,如同被无数人鲜血染红了一般,一般的红。
散出金灿的光芒,洒向人间,照在了很多地方。
照在宫外满脸凶光的许多刽子手身上,照得刀发光,隐约带着几抹血红。
照在看台上抿酒含笑的小皇子脸上,他正看着台下那些所谓的罪人。
照在台下断头台上脑袋放着,空地上捆缚双手站着,十字架上赤着………的众罪徒。
他们都站在一个很像古籍上记载的上古时期斗兽场一般的地方,被四面是墙圈起来,墙上有阶梯有座位,那是给看客坐的。至于把这里作为行刑的地方,则纯属小皇子偶然起兴了。
他们或面无表情接受命运的,或不甘于此喊着狠话的,或是胆小怕死求饶吓尿的,很多很多。却是没一人在喊冤,他们知道,那没用。
刽子手弓箭手等等行刑者都在等着台上那位皇子一声令下。
也有例外,就是十字上的几位,已经开始了,不是杀,是凌迟,在这个世界上,最为折磨人的刑罚之一。
那有三个十字,他们都青筋暴起,闷哼连连,血汗直流,奇怪的是,没一人求饶或疼得喊叫出来的。
不一会,刚从胸口开始的,满身都已是血污了,右边的已经疼得昏了过去。又过一会,左边的那位头一歪,也倒过去了,留着中间的死死撑着。
他咬牙撑了很久,四周看台上的皇族都开始赌他多久撑不住了,有一炷香,两炷香,还有半炷的,足有接近半炷,他才倒。
那位小皇子很是恼火,他下的一柱,钱倒小事,毕竟,皇室何曾缺过钱。他在乎的是那面子,颜面。
也不等什么时辰了,当即下令沉声道:“斩!”
一阵惨叫,只见手起头落,头颅乱滚,瞪着的眼睛,甚是骇人。
只见百箭齐发,穿心而过,透颈而出,他们身体却仍旧是站着立了一会,才倒去,好是不甘。
只见刽子手弓箭手等等都早已麻木般,有人甚至血溅脸上,眼睛也没见眨一下的,看着地上的头颅,目光还是有一些偏移,也许……还是害怕吧。
全场只剩高台十字上昏迷的几人了。
三个宦官模样的人,快步走了过来,一个手上拿着一个小盒子,一个提着一桶水,还有一个提着一桶白色颗粒状的的东西。
见他们过来,刚仔行凌迟的三人也退下去休息了,他们都已满身是汗了。
他们把刀放下,就向着一面墙的里面走去。
回台上,宦官们都舀了一瓢水朝他们脸泼去,醒来了一个,又泼,再泼,都醒了。
一人龇牙咧嘴,开口了,全是狠话,随着骂声又多了两道声音加了进来,说完还极有默契的一齐朝各自对面宦官脸上吐了口唾沫去,吐完对视笑了笑。
还有一人,吐完自己面前的,还朝那宦官旁边的也吐了去,这就让被吐的那位面前的人不爽了,他也朝他一旁的那位宦官吐了去。
就这样,原本应该乖乖任这宦官处置的人,倒反了过来,至于之前被刀子割的时候为何不用,那时撑住不晕都困难还有力气吐口水?现在虽然也虚弱,但貌似就跟宦官有仇一般,再虚弱也像啐上几口,解解恨。
宦官们倒也不恼,虽然可以看到几个已青筋微起,但也很快收了回去,退了几步拿手捧把水擦了去。
转向身后,围在另一个桶边,都抓了一把。
走了回去,一把拍在伤口上,满满的涂抹,手指涂抹时,劲挺大,肉都凹陷了,这或许是在报仇吧。
终于有一人忍不住了,吼了出来,又一个人,很快又只剩中间的在死撑了,撑不了一会,头一歪,又疼晕过去了,都倒去了。那是盐巴。
宦官们像是没看见,依旧在涂,这让那三人晕倒也仍在颤抖,不过涂了一会也停了。
走上前,都伸出手指放在他们鼻口,探了探鼻息,一个,还活着,很微弱。又一个,许久,才感觉到那一丝气息。最后一个,许久也没有气出来,转而放在脖子上,才感觉到一丝跳动,都活着,他转身对着其他两人微微点了点头。
一个人,把之前的盒子拿了过来。
打开盒子,是三颗药丸,掰开嘴,送进药丸,舀瓢水,也一块倒进嘴里,水刚倒完,伤口便肉眼可见的愈合,肉芽生出结痂掉落,眨眼就好了。这也是神药。
知道又要回去的三人,叹了口气,很不情愿的起身,走了出来。
一旁地上捡起刀不慌不忙再拿起块石头,磨起刀来,边磨边走上了台,舀水冲一下,也顺便,冲了一下,满是血污的高台,很快,刀又变得雪白蹭亮,且锋利,但高台血污仍是没有冲洗干净。
他们倒也不管,板着脸着走上了前去。
…………
这座城的另一头,是一个通体由不知什么金属打造的监狱,据说还是闻名于世的机关家墨家所造,由宫内仙人布的阵,由龙虎道家之人选的地,毕竟就算仙人,也还是很信道家风水那套的。
内部,很寂静,静到凄凉幽寂,共十层,展现在世人眼中的只有前三层,一层关人,一层审讯,一层则是储尸。既是展现给世人看的,自然不可能太森严,隔音措施自然也没有深处的好,这就是为了让皇室威严不减,民众敬畏不消。
可今天却很奇怪,没有声音,一点都没有,没有平时第一层犯人喊冤喊放的绝望哭声。没有第二层喊杀喊招的痛苦吼声。没有第三层幽怨魂魄时不时的不得好死的戚恨鬼声。
待在监狱周围的人家,却是不怎么感到奇怪,虽然平时每天也或多或少都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但搁个几年,也都会出现类似的情况的。
还有不怕死的孩子好奇偷跑出家,趴在墙外,想听到些什么。还险些被门口看守的人发现,得亏跑得快,还有就是,那些守卫守的只是第一层,也就没有太认真。
天色又暗了些,夕阳还在西下。
街上也都空了,行人都归家了,因为要宵禁了。
也是这个时候,监狱门开了,一辆四个轮子却在自己行驶如同马车一般却比马车不知大了多少倍,还带着兽头的车,其前方的兽头刻着的两颗眼珠还闪着血红的光芒,很是骇人。
这是由水晶球之类的物品控制着行驶方向与速度,灵石供给能源的一种取代凡间马车的行驶载物工具。
或许是不想让城内百姓知道,多生麻烦,所以才选在宵禁后,驶出的吧。
它背着阳光而行,远远望去,倒也是真的很像一头猛兽。
一路上,走的都是荒僻的林间小道,行得很快,却也是行了有一会,才在一片空地上停了下来,这片空地四周除了长得非常茂盛的杂菜外,什么也没有,很远处才能看到几棵树木,不过奇怪的是,那几棵树木周围的草与这里的一相比却是明显矮了很多,不过这里虽然开阔,倒也还是隐蔽。
那车原本封闭的四周,有两侧如门一般地打开了,露出了内部,一具具脸色泛白,身上满是伤口,血液早已凝固的尸体,有的吐着舌头,有的瞪着眼睛,这些尸体数量很多很多,这就是整个三层的犯人。还有站在其前面,背对着的一些护卫,他们身披盔甲,头戴头盔,谁也不知道这头盔下的脸与那尸体的脸色,相比谁更白。
尸体腐烂散发的恶臭,让一些人在两侧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就奔了出去,随后便听到一阵呕吐声传了出来。
一些没有去吐的人,摘下头盔,脸色也全然只剩一片苍白。
待那些人回来后,他们一人背着一具尸体,从那车上走了下来。
缓缓把尸体放在地上,来回了好几趟,车上的尸体,便一具具地都堆在这片空地上了。
背完后,便又都从车上拿了一把铁铲,在另一边挖了起来,很快一个很深的埋尸的大坑就出现了。
他们虽然是凡人,却也很信道家那套风水鬼神什么的,所以才把尸体带到城外,没在监狱就地火化,到了后,也是背着轻轻地放下后才挖的,他们认为对死人得要让这些人入土前再呼吸一次新鲜空气,才行。
但就算道家也没说过,这些尸体得一个一个的埋,还得立个碑什么的,就算说了。那也是不可能去做的,满车尸体,满车的人,每个人一次一具最少都得来回三四趟,还不如乱葬来得方便呢。
坑挖好后,便将尸体一具具地扔了进去,很快就埋完了,尸体堆满了这个大坑的一大半。
将坑填好后,地面是崭新黝黑的泥土,还铺上了一层杂草,周围的杂草都被这些人给踩了一遍,最后倒也看不出哪是埋人的地方。
回头望了望车里,除了一些尸体留下的干涸血液,还有个别老旧的尸体留下的眼球,指头什么的,倒还算干净,没落下一具。
不过上了车还是站着的互相背对着的,都不敢坐。
来得不算快,去的却很快,或许是常年做的缘故,他们背尸挖坑甩尸时速度都很快,很娴熟。
月亮早已出来了。
是一轮如钩的弯月。
如同刚被战争摧残掉大半身躯破败弯曲。也如同战场上刚饮过血的大刀般明亮。
离刚才葬尸的空地不远的一个地方,可以说离得很近,中间只有几棵树木和杂草的遮挡。
这里同样满是尸体,土地却是暗红。
这里刚结束了一场小规模的战争,在这个世界:小战不断,大战隔月。这还只是凡间的。
其中一具被压着趴地上的尸体一根手指突然动了一下,随后两根,最后他猛然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