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列车6

“你觉得人应该绝望吗？”岩的眼里游过了一丝绝望。

“不能说应不应该吧，只能说会不会，我觉得人人都会绝望，在遇到一些很麻烦的事的时候。”安若有所思，岩问她这样的问题，她一时也不知要怎样回答。

“嗯。”

“是因为快要高考了吗？诶呀，你不要担心，继续好好复习就是了，要是感到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跟我聊天吧。”安安慰道，“你不是说过我难过的时候你会给我讲好玩的事吗？”

“是啊，我说过，总之你别担心我。”岩像是尽力挤出一丝微笑，好让安不要乱想。

比起秋天，安十分讨厌夏天了，夏天只要没有雨水，整个世界就充斥着燥热与聒噪，尤其是大太阳下的红色教学楼，让安看到了就不想进去，还有冒着烈日在操场打篮球的男孩子们，安生怕他们会中暑继而倒在操场上。学校里的一只被师生喂肥的狸花猫似乎也和安一样讨厌盛夏，它不再大摇大摆地走到花坛边喵喵叫着向学生们讨食，而是缩在草里，慵懒地舔舐自己好看的皮毛。夏天是多么难熬过，不管是闷热的教室还是发出拖拉机声响的电扇都会让人心烦意乱，这种感觉很不好，安又开始焦虑，她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以前她最担心的是高考，担心不会有一个好分数，就不能和岩一起上大学了，但是现在，高考之于安，似乎已经是小事了，跟普通的考试没有任何区别。她多么希望再下一场大雨，把心神里燃起的火都浇灭了才好，让一切事物都平静下来，她也不至于如此烦躁。

已经许久没有下过大雨了。

安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今天岩没有来学校。起初安以为岩只是迟到了，可是已经第三节课了，一早上就要过去了，迟迟不见岩的身影。安记得去年的某一天就是这样，过了早上的两节课岩都没有来到学校，直到课间，她才看见额头冒汗，满面通红的岩气喘吁吁地来到座位，匆匆放下书包就又出去了。接着安去请教老师题目时，看到了边不停向班主任鞠躬道歉，边写着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的保证书的岩。岩趴在老师的办公桌上，宽大的身体挡住了班主任无奈的表情，但是还是时不时地能听见“下次可不敢这样”，“老师们多担心你啊”之类的苦口婆心的劝说。安走到岩的旁边，不经心地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然后偷偷地笑了一下。那颗悬着的心，可总算放下来了啊。

安又熬过了一节数学课，讲台上年过半百的数学老师架着镜片很小的老花镜，吃力地看着辅导书上的题目，微微颤抖的手在白板上写下一行行难以辨认的数学公式，嘴里念着带些口音的解题方法。在座的同学已经昏昏欲睡，或是拿出当做宝贝一样的习题册，自顾自地做起来，又或者渴望听懂老师教课内容的同学最后还是放弃了，嘟囔了一句“费劲啊”。安听不下去台上老师所讲的解题方法，也没有被老师的语调催眠，她再一次在数学课上开了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