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二少爷，赵子晋。”年轻人拱手道，“久闻邵大人姓名，不想今日于这清渭楼相遇……邵大人您这……”
“赵公子不知道我是这儿老板？”邵方折扇一展扇了两下，又靠在护栏上，十分悠哉地合上。用扇子调了一下赵子晋的下颚，眼角一弯，“邵家素日于赵家关系不错，不如，公子跟我来隔间畅谈？”
赵子晋先是看了一个妖艳无比的美女心痒难耐，这会儿又被同样妖娆的男子勾了一下，自然失了魂，突然想尝试一下这禁忌的果实。自然而然点头答应。
邵方笑容不减，离开靠着的栏杆，走到赵子晋面前，折扇在他腹部滑动一圈后，自己向上走了两节台阶，那折扇也随之上移，一直到他喉结处停顿片刻，才离开。
邵方上了楼，赵子晋跟着他的步伐。刚才起哄的人这才把注意力放回了自己的酒桌，虽说如此，脑海里仍是抑制不住地去想刚才见到的两位美人，真不知谁更勾人。
“公子请，邵某还有些事要做，还望海涵。”邵方恭恭敬敬地请赵子晋进了隔间，自己转身去了夏时待的隔间。
熏香已经被点燃，炭炉上也加了炭火，原来与小阳台隔开的门也被关上，屏风与珠帘遮挡住喧嚣，夏时静静地睡着。
邵方撩起珠帘，看了夏时一眼顿时觉得自己不能再看，再看自己先受不了了，回来怎么收拾那个蠢货。
伸手摸了摸夏时的额头跟手腕，冰凉，但脉搏依然平顺，知道她只是冻着了。只是这赵子晋身上有这么冷吗？
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扇子，刚才只有扇子碰到了赵子晋的皮肤，果然，冰凉。
门外传来稀碎的脚步声，苏小姐走了进来，手里是一个托盘，上面是一把银质小刀。
“少爷，刚才那个人是不是需要……”
邵方出了珠帘，打手势让苏小姐跟自己到外面，看着嘈杂的酒楼，邵方冷笑一声：“蠢货……不知道自己爹怎么死的。”
“那……少爷……”
“不，先不杀他。”邵方双手环抱，思索一会儿，道，“我有事情要弄清楚，他极寒的体温是怎么来的。”
“啊？”苏小姐一怔，“那少爷，要不要给您找几个护卫什么的，免得这色鬼……”
“要的就是这色鬼喝醉。”邵方说，“我去陪，你们备好酒。把我从人间带来的酒装在这小壶里面，然后我端过去。”
工业制酒，可比鬼界的烈多了！
“是。”苏小姐点头离开。邵方一脸火气地盯着赵子晋所在的隔间看，心理已经想了一百八十种方法弄死这傻缺了。
夏时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邵方靠在她身边闭着眼，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闭目养神。这屋子朝南，从清晨到傍晚，阳光都能够从窗户里面钻进来，给这不大的空间铺上一层地毯。
“醒了？”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夏时抬起头，直对上邵方一双清凉的眼眸，“还冷不冷？”
夏时活动了一下被子里面的手，摇了摇头。
“嗯，那就好。”邵方把手向夏时额头上探了探，觉得温度挺正常的，便也松了口气。
“邵方，刚才那人呢？你不会……”
“没有。”邵方回答，“喝醉了，我给扔回他家去了。”
不知为何，夏时总觉得邵方脸色不太好看，不是那种疲惫，而是一种担忧。
“怎么回事？那人皮肤为什么这么冰凉？还有……”夏时凑近邵方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你这是什么气味……？”
邵方盯着她看了两秒，站起身，走到旁边一个椅子上坐了下来。夏时一激灵，似乎是身边的一个火炉不见了，似乎又坠入了万丈冰谭之中。她坐起身，身上盖着的被子滑落，露出她晕过去之前穿的那件性感十足的衣服。
再去看邵方的穿着，仪表堂堂，俨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夏时觉得她半晕半醒只见看到的邵方可不是这样子，刚想开口问，邵方却回答了她的疑惑：“衣服脏了，我给扔了。”
“邵方，给我说说，那个人是谁，好不好？”夏时觉得他脸色更难看了，于是这么问。
沉默片刻之后，邵方开口：“他叫赵子晋，应该是准赵家的家主。”
所以，自己才没有办法轻易杀他。
“夏时，你知道我建立这清渭楼的目的吗？”邵方突然问，他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夏时这才发现，上面不知何时放着了散魂剑。
“按人间的时间来说，两年前是邵家的起步阶段，我要联络鬼界各个家族的力量，与他们打好关系，这就需要一个娱乐场地，任何人都能来的娱乐场地。
“这才有的清渭楼，它可以说是我邵家家族所有收入与打通关系的根基。赵家是我联络的第一个家族，也是最难对付的家族。
“他们曾经家主，也就是这位赵子晋的父亲，以前是跟我关系不错的。后来我不是跟阎王闹翻了嘛，简单来说，这人就做了个双面间谍，我是有一次他去别的地方喝酒，喝大了之后我才知道的。
“于是，我就把老赵约到了清渭楼，然后杀了他。”邵方声音淡淡地，带着冷漠，“男人想要的，无非酒，财，色，我满足了他然后在他以为已经很满足的时候杀了他。把尸首分了，驱散了魂魄，没人找得到他。”
听他这么说，夏时突然想起了见到邵方杀人的时候，他的任何反应都不像是一个人第一次杀死一个生物。就算他是判官，见多了生死，也不应该对在人间处理一个人这么的熟练。
“你……”
邵方拿起桌上的散魂剑，抽出了一截，看着那带着寒光的剑刃，继续说下去：“邵家家主的鉴别方式是持有散魂剑，赵家的则是你刚才说的，极寒的身体。只不过，一般来说一家只能有一个家主，我所知道的是赵家长子是这样的，所以他一直继任他父亲的位置，我是真没想到次子也能是极寒的身体。”
“所以，这究竟是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邵方似乎有些坐立不安，“赵家本来跟阎王走得比较近，是阎王跟无常做的手脚，让我认为长子是假的，为的就是让次子脱离我的监视，之后做一些什么事情吧。”
夏时看着邵方站起身，走入了阳台。阳光已经变得十分微弱，却依旧能在邵方身侧留下金色的剪影。
“所以……这些话是赵子晋说的？”夏时若有所思，站起了身，走到邵方身后，“你怎么这么肯定？”
邵方半天没说话，之后转头，盯着夏时，吐字清晰地对她说：“因为人在床上做那件事的时候，说的自然是第一感受。”
夏时脑子嗡地一下，又听邵方补充一句：“况且，我给他下了药。”
接连两朵烟花在夏时脑子里炸开，等等，邵方说什么？这是不是表示……
“所以你身上的味道是……”夏时后退两步，捂着嘴靠在旁边一张桌子上。邵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然后一点头。
“不是第一次，有的时候店里来一些重要的客人，手中有我想要的很重要的情报的时候，我也会这么做。”邵方说。
“为什么能够笼络鬼界大半个的名门望族。”
“为什么我能够织成一张只有我才知道的情报网。”
“为什么阎王就算看我再不顺眼，也不敢动我分毫。”
三个疑问句，被他以极其肯定的语气说出来，夏时觉得他每说一句，自己那尚未恢复的身体便冷下去一分，直到最后，彻底冰凉。
“夏时，我对不起你。只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暂时待在这儿，等你哥来接你之后我就不再去纠缠你。”邵方说完，自己笑了一下，不知是自嘲还是苦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明天去一趟赵家，要找个东西，能掐住他们家命门的东西。挺危险的，你乖乖在家待着，有事找小蛇或者宋雨佳，来酒楼的话找苏小姐，其他所有人都不要相信。”
絮絮叨叨地嘱咐着夏时，不过……夏爷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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