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萦当然知道子忡的心思,人一旦决定了就很难改变自己的想法。
许子忡搂着颜萦,颜萦在他怀里,“我知道,你想去北伐,但是,答应我,要活着回来。”
子忡捧住她的脸,笑道:“你的夫君可是很勇猛的呢,哪里就轻易会挂掉?你呀,真是孩子气的瞎操心。”
颜萦恼怒起来,对他道:“我哪里孩子气了?上战场刀剑可是不长眼睛的?你难道不爱惜自己?也要爱惜我们这个家啊?你怎么都不懂?没有什么比平安健康很重要,没了这些,站在最荣耀的位置又有什么用呢?你的命去了哪里?”
颜萦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是拉弓没有回头箭。
子忡沉默半晌,歪着身子躺在榻上,缓缓道:“我曾经以为,我的官阶配不起你这个出身世族的大家闺秀,后来我明白了,原来你要的只是安稳的人生。但是你可知,如今天下,哪里能让你我安稳?我的师傅,无名师傅,他带着你母亲隐居山林,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避世,但是就算如此,也不算是安稳。这片土地上,还是会有纷争,哪怕你躲在深山里,也依旧是属于这个王土的,哪里就有了安稳?”
颜萦淡淡道:“你让我想起一首诗:山川满目泪沾衣,富贵荣华能几时,不见只今汾水上,唯有秋雁年年飞。”
子忡内心主意已定,很难改变他的想法之后,颜萦便不再过问了,只是每日打点他的行装,带着阿宝等他回来一起用膳。
这日用膳时,子忡冷不丁说起朝廷变故,桓玄多年来把持朝廷如今被刘裕部下合力铲除异己,桓玄想挟晋惠帝逃跑,被拦下,刘裕起兵帮助晋惠帝夺回了朝政,如今朝廷权利最大的算是刘裕了。
刘将军当初不过北府兵一员,靠着时势篡权,也是他的本事。他想北伐的目的无非是想取代如今的陛下,想为他的军功找个权利的台阶。
“你怎么看?”颜萦用膳时,漫不经心问。
“刘将军的目的很明显,他就是想取而代之。”子忡巴拉两口饭,头也不抬。
颜萦却不耐烦道:“我是说,你怎么看之后我们的路怎么走?”
“我们能怎样?”
颜萦看子忡自顾自吃饭,停下筷箸,盯着他,“你不知道你也是他眼里的“异己”吗?总有一天,你也是他刀下亡魂。”
“别说得这么狠行吗?我好歹也是你的夫君,你能不咒我吗?萦儿。”子忡给她夹了块她爱吃的香菇,笑道:“快吃,你爱吃的菜。”
颜萦叹口气,心疼道:“阿宝还这么小,你怎么啥得就离开了我们?”
子忡受不了,忙用筷子敲她的碗,“能不说了吗?我不是还好好的吗?”
颜萦翻了个白眼道:“我这不是心疼你吗?要不我们先逃走吧?”
子忡也翻了个白眼,无奈道:“别傻了,我们怎么逃?还有阿娘和阿宝,整个许府的人都会被牵连。”
颜萦只好作罢。“总之,你的那个刘大将军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子忡不是不知道,权利之下,什么都可以牺牲,更何况他不过区区一个靠军功升起来的侯爵而已。
但是他自己决定铤而走险。
吃过晚饭,他们又和许母说了一会话,许母拉着颜萦的手道:“萦儿,你可别怪我这个老太婆多心,我知道你是为了忡儿才闷闷不乐,也是为了前段时日的事不太痛快,但是,我的好儿媳,两口子过日子哪里就能不磕磕碰碰的呢?”
颜萦忙道:“娘亲说哪里话,倒是萦儿不孝了,让娘亲为做媳妇的操心,不过是些日常琐事,哪里就让娘亲多心了去。”
许母高兴道:“你不生气就好,忡儿心里只有你,他要是有二心,你告诉为娘替你做主。”
颜萦忙跪下行礼。三人说说笑笑续续家常又到了掌灯时分,颜萦和子忡这对小夫妻自然是要去缠绵一番的。
日子说来也快,朝廷风云变幻,刘裕铲除异己之后,终于在义熙五年,刘裕挥师北上,既有安内之心也有声威外扬之意。
许子忡作为左都御史大司马大将军自然跟随其后,这场战事说白了就是为了威震朝廷而打的,至于老百姓的代价当权者往往会顾此失彼之意味。
南燕的慕容超袭汗位,刘裕大军走水路,从淮安开拔到泗水边上,慕容超轻敌,很快败下阵来,再北上讨伐北燕时,刘裕派许子忡带领最精锐的部队去收复,没想到许子忡冤家路窄遇到了北燕刚登基不久的新汗王,慕容恪。
“听说此人心狠手辣,他的汗位可是沾满了他老汗王和他几个哥哥的鲜血换取的。”许子忡的副将卫林对他耳语道。
“原来是他。”许子忡心内倒是一惊,没想到阔别不久他就已经干了那么大的大事了?听说他不是疯了吗?据说为了一个汉族女人。
身边一个小将忍不住八卦起来。
“别胡说,此类人怎会有感情?此次咱们来这里,就是为了降伏这些蛮人的,可别先乱了阵脚。”
许子忡打断了他们的窃窃私语,“行了,都好生打起精神来,这帮人可不是咱们汉人,杀起人来,就像砍瓜切菜,你们可得当心。”
大家方安静了下来。
经过一番部署,许子忡已经知道从哪里打击慕容恪的软肋了。
“他喜欢养马,也爱马,不如咱们就从马匹上动手。”
他的属下闻言,相互看了一眼,便都心领神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