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忡没想到过往一切都被王导察觉,内心一阵惊诧,然而没等他缓过来,刘裕却在旁道:“王大人,如今我们讨论的是令郎强抢民女之事,如何又扯到了曾经不知是真假的事上?就算当初许大人和颜家千金私奔了,如今时过境迁你不也是报了仇了吗?”
刘裕指的是颜府的败落。
王导道:“过往一切又怎么不能提起?当初的耻辱岂不是白受了?”
刘裕道:“当初是当初,如今许大人已经是朝廷臣子,令郎的行为已经触犯到了朝廷律令,不该受到惩罚吗?”
双方的辩论都让朝堂上的惠帝为之烦恼,两边都是他的重臣,如今为了一个女人争吵颇有失体统。
“好了!这事,涉及到朝臣的过往隐私,既然是许家的夫人,令郎送回来就是,不必再追究了。”惠帝有些不快地匆匆结束了朝会,离开了朝堂。
众臣子便都陆续散了,而许子忡和刘裕,王导三人都不愉快地相互对视了一眼,这事儿就像个笑话,闹得满城皆知了起来。
最终的结果就是颜萦送回了许府,王敦被王导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并禁了足,三个月内除了朝会以外哪里都不准去,老老实实待在府中闭门思过。
颜萦回到许府,许母的态度有了些许转变,虽然对颜萦还是很好,也对她亲切得很,可是颜萦总感觉哪里不对,许子忡出门的时候越来越多,留在她身边的时间也少了。
后来她从丫鬟的耳内听到了些许流言蜚语,原来她被王府家的人带走的事以及她本人在王府中受辱之事,当然只有她知道自己并没有受辱,却被流言中伤,说她坏了名节。
颜萦气不过,她愤怒地把手里绣的锦缎都用剪子绞了,阿宝这日跑过来看到她伤心,便奶声奶气道:“阿娘你怎么了?你哭了?阿爹他不在你想他了吗?”
颜萦轻轻把他抱在怀里,喃声道:“娘亲只是伤心罢了。”
秀儿进来侍候,拿来了她喜欢吃的红枣糕,见到她抱着阿宝哭,便上前道:“夫人不必难过,老爷晚膳前就会回来的。”
颜萦淡淡道:“他回不回来又有什么关系呢?”说着她抹了泪,让阿宝出去和奶娘用膳,秀儿发觉织了一半的锦缎被绞坏了,颇觉得可惜,夫人可是绣了好久呢。
“夫人可是和老爷生气了?近来朝廷上事多,婢子听说又准备要打仗了,不知道老爷会不会被派去战场?夫人可要好好劝说老爷啊。”
秀儿的喋喋不休让颜萦烦躁起来,她态度冷了下来:“我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你去老夫人那里去吧。”
秀儿见状,忙退下了。
颜萦回想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内心隐隐作痛,她回到南地本就伤心了,如今发生了她被劫掠的事,虽然只是受到惊吓,没有什么受辱之事发生,但是这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她保不住贞洁侮辱了许家门楣了吗?
连许子忡都对我颇有微词?颜萦内心一阵恶寒,难道真的像王敦说的那样,爱情真的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用晚膳时,许子忡回来了,他还是和从前那样陪她吃晚膳,沐浴更衣,然后在案上看公文半个时辰就会陪她入睡,有时时间尚早他也会逗逗阿宝,教他识字,他说等他再大一点就教他练剑,男孩子要有坚硬的拳头才不会被人欺负。
颜萦往日都会在他身边陪他批阅公文,如今她自顾自在卧房里待着,她也没休息,她只是在想心事。
许子忡随后来到床前,他脱下了外衣,在床上躺下,他习惯性地拉住了她的手,她却挣脱开,许子忡察觉异样,便道:“你不舒服吗?”
颜萦冷笑:“不敢,哪里就感不舒服了?”
许子忡皱眉:“你怎么说话怪怪的?出了什么事?”
“我好得很!自从我受惊回来,就没什么不舒服。”
颜萦一个翻身就着床里躺下。
她打算不理会他了,她内心实在又气又委屈。
“萦儿,你到底怎么了?”许子忡自然也察觉到自己妻子的变化。
颜萦一个起身就留下泪道:“我怎么了?你要问你怎么了?我一个弱女子能怎么样?就像当初我落入北燕大帐一样,我还能怎样?要我去自尽吗?可是我还有阿宝,我做不到就这么离开。”
许子忡闻言,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你是指我没能及时去救你吗?”许子忡忙想把颜萦搂在怀里安抚,颜萦挣脱道:“你不要碰我,既然你觉得我已经失贞,你就应该让我离开,不要这么给我冷暴力,我受不了,我回南地见不到我的阿爹阿娘我已经很伤心了,被带到王府里也并不是我本意,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受辱了就是我的错?你也这么认为对不对?许子忡,如果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你就放过我吧?我也放过你。”
颜萦的泪滑落了,她失声痛哭起来,她的憋屈如今确实是需要释放的。
许子忡终于明白了她愤怒伤感的来源。
“不,我不会放过你的,萦儿,我们在一起不容易,仅仅因为这些误会你就要我放你走,这对我不公平。那么我的冷暴力你认为的冷暴力是什么呢?哦,也许,我这些日子常常回来次数少了你就觉得我不爱你了吗?不,我爱你,萦儿,是我的错。”
他一把抱住了颜萦,他让她受委屈了,他怎么能这么自私呢?他伤害了她,他竟然毫无察觉。
颜萦早已泣不成声,入夜时,两人都在榻上心事重重,颜萦无法入睡,她想起了曾经的甜蜜,而许子忡,却被如今朝廷的瞬息变化的权利游戏颇觉得身心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