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平线上落日残余一角,头顶星辰隐约可见。流沙劫后余生,加上一番胡乱亲吻,头发早已四散双肩,现在时间富裕,她取下头绳开始绑马尾。只是头绳刚触到手腕,身后一双手便顺溜接了过去。
“我帮你。”
“嗳?”
迪丽热巴扭头去看,吴磊的眉眼浸泡在赤金色的光辉中,含着笑。
“别动。”
他的食指放在太阳穴轻轻将女孩的头转了回去,拢过后颈散发开始扎起来。吴磊的动作很慢很温柔,指腹穿进发丛拂过她的头皮,几分痒,更多是舒服。
“你怎么会扎头发?”
“网上学的,上午,”
吴磊握住发绳的手一顿,遂又补充道。
“《路得记》之后。”
她记起初见时自己在酒店一隅看书,未吹干的头发曾打湿吴磊虎口。那时觉得自己太过冒犯,未想是他先动了心思。念及此处,迪丽热巴的唇角含了淡淡笑意。不过,这笑意在拿起镜子的刹那瞬间凝固,而后化为一声轻轻的叹息。
“看来吴先生是第一次给女生扎头发哦...”
吴磊摸摸后脑勺,自知扎得杂乱,笑着躬身仿古人作揖之状。
“原想艳惊四座不想贻笑大方,小生不才没做过什么女工,还望热巴小姐海涵。待来日勤练,必能将小姐闭月羞花之貌尽数展露。”
耳畔染上几缕绯红,迪丽热巴伸手乱揉吴磊的脸才不让这害羞情态落入男人眼里。她看着面前从容放松的他,想起千钧一发时不顾一切跑来抓住自己的模样,手下不自觉轻了几分。
“吴磊,如果当时我陷入流沙后沉了,你依然会抓住我的手不放吗?”
“不会。”
“嗯?”
男人回答之快让她错愣了一瞬,迪丽热巴几乎怀疑自己是否幻听了。
她虽只是顺口一问,因为若真到了那个地步自己肯定会先放手,可吴磊的答案着实让她吃惊。
在有些问题上,倒也不必如此诚实。她闷闷地想。哪怕甜言蜜语哄一哄,自己又怎会不信。
“我的意思是,”
“有我在,你不会死。我要你活着。”
吴磊的唇角缓缓勾起,像随风飞扬的蒲公英,迪丽热巴从侧方正瞧见最好看的弧度,面上的笑也止不住荡漾开来。戏弄得逞,飘扬的蒲公英絮柔柔落到她额头,她眼角,她鼻尖,而后糅杂了满目金黄,融化在她香甜齿贝里。
“吴磊,我也要你活着。”
他笑,看着完全阴暗下来的天色,亲吻她的额头。
“沙漠昼夜温差大,咱们该回去了。”
“嗯。”
迪丽热巴站起来,收拾完行囊后背上,走出几步后发现身后没有人跟上,于是转头去看。
“吴磊,怎么不走了?”
只见吴磊身影矗立,融进头顶的灰黑天空,瞳孔逐渐失去原有颜色,像戳烂的破布条般四散飘零。他眼底掀起一阵狂风,走石飞沙席卷无际残云,世间一切都追随而去,万籁俱寂。
很久以后,吴磊重新望向她,视线仿若无物,嗓音破碎散落风中,空旷又寂寥。
“热巴。”
他问。
“你听到沙漏打碎的声音了吗?”
当我被漫漫黄沙蚕食淹没,耳际唯余苍风空鸣时,心里想的不是即将窒息的痛苦,不是直视死亡的恐惧,而是我蜉蝣一般短暂渺小的生命中仅那样匆匆地见过TA一面,觉得满心遗憾。
我还没有陪TA走出大漠荒烟,还没有告诉TA《路得记》的下篇,还没有把长发既剪,还没有将一腔赤诚化为诉诸于口的勇气纸笺。
我不信教,不听命,是无法动摇的唯物主义,可若手中沙漏真能将我再次带到你身边,那么,请允许我在时光尽头最后做一次虔诚的信徒。
不问归期,不求出路,黄沙白骨,但望孤辜。
ENDING
²寡妇内嫁制:兄死,嫂不能外嫁,弟可娶其嫂为妻;弟死,兄也可纳弟媳为妻,以及不同辈分间的转嫁方式。又称“收继婚”、“续婚”、“换亲”等。
³流沙:简单地说就是沙像液体一样可以流动,也就是可以流动的沙。是一种自然现象。常出现在地基不稳的沙漠,当有重物置于沙体之上,就像沉底一样,沉到底部。一旦流沙表面受到运动干扰,就会迅速"液化",表层的沙子会变得很松软,浅层的沙子也会很快往下跑。这种迁徙运动使得在流沙上面运动的物体下沉。经研究人员计算,将脚从流沙中拔出来需要抬起一辆汽车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