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泛白,阳光从窗口撒了下来。
桌上趴着的少女微微睁开了眼,年瑾头疼地揉着酸痛的肩,看着空荡荡的包间和一旁东倒西歪的酒壶,撇撇嘴,什么时候走的。
回去的路上,年瑾在路边吃了碗馄饨,她伸了个懒腰,生活以痛吻我,回报之以微笑。
年瑾回了小院,晓期在她的房间里品茶,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年瑾面色有些难看,沉声道:“我不喜欢别人不经过我的同意,进我的房间。”
晓期冷笑一声,放下茶杯,讥讽道:“二殿下也要看看自己的处境,再说话。”
年瑾握紧拳头,进屋坐下,问:“何事?”
“三日后,百花楼,顾迟。”
闻言,年瑾低声笑了笑:“现在时间地点都要规定好了么?”顾迟正是她此次的目标,淮安将军的私生子,五日前刚刚随哥哥顾居安一同回到京城,年瑾这几日也做了些调查,顾迟的确像个会去百花楼嫖娼的浪子。如此,倒也省了她计划布局的功夫。
晓期不语,起身离开。
年瑾神色淡然,抿了口茶。
三日后。
年瑾系好最后一根丝带,偏头望向一旁,只着里衣,手脚都被捆绑住,嘴里塞了白布,正瑟瑟发抖的姑娘。
年瑾走近她,她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慢慢向后挪动,美丽的大眼睛里含着泪水,一副招人怜惜的样子。
年瑾拿着手里的团扇,手柄上小小刻着一个字,菊。
年瑾放柔了声音,凑近少女道:“小菊,乖乖呆在这。”
小菊瞪着大眼睛,疯狂点头。
年瑾满意地笑了笑,推开门出去,走前也不忘上锁。
年瑾用团扇挡着脸,一路到了化妆间,片刻后,年瑾抿了抿鲜艳的红唇,望着镜子里像个妖精一样的人,她勾了勾唇,镜子里的人笑得风情万种。
年瑾出了化妆间,走过一楼的舞台,忽然被人叫住。
“等等,我怎么没见过你。”柳妈妈拧着眉看着前面的背影。
年瑾正欲转身,忽然听见背后传来几声咳嗽,紧接着就是柳妈妈尖锐而惊喜的声音:“哎呀,雅公子,轻歌已经在楼上等您了,我这就领您过去。”
年瑾趁机快步离开。
很快她在二楼找到了顾迟的房间,年瑾推门进去,里面烟雾缭绕,歌舞声喧起,时不时传来女人们和男人的笑声,年瑾合上门,没有人注意她。
年瑾走了进去,不远处顾迟环抱了几个女人,正躺在毛毯上饮酒作乐,年瑾穿过几名歌女,离顾迟近了些,开始扭动腰肢舞了起来。顾迟注意到了她,侧身坐起,尤物,真是尤物啊。
年瑾跳的露骨,她慢慢凑近顾迟,轻巧地打翻了他手里的酒杯,酒杯滚落到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歌舞声骤停,年瑾抿唇笑得勾人,红唇轻启:“大人,让她们都出去嘛。”
美人声音荡漾,楚楚动人的眼波里带了一丝祈求,顾迟脸色转晴,对周围的女人们挥了挥手道:“都出去!”
美人笑得更开心了,顾迟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年瑾笑着望着他,直到听见房门关闭的声音。
顾迟低头想尝尝她的滋味,年瑾微微偏头躲过,在他脸颊上留下一个红印,顾迟微微怔愣,年瑾从他的怀里起身,重新倒满了一杯酒,柔声道:“大人,先请。”
顾迟满眼笑意地看着她,须臾伸手接过酒杯,一口闷在嘴里却不咽下,再次揽过年瑾,正好对上美人眼里的寒光,随即感到脖颈处传来刺痛。
顾迟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面色冰冷的女子,嘴里的酒水流出,却不及半分鲜血的速度,他捂住伤口踉跄起身,想向门口跑去,却被脚下的毛毯绊住,重重的摔在地上,再没有力气站起来,嘴里黏黏糊糊地说着:“救命······来人,救命······”
年瑾不再理会他,起身到一旁的浴池边,清洗手心和小刀上的鲜血,片刻后起身,打开了二楼的窗户,只见外面围了一圈禁卫军。
年瑾心下一紧,怎么回事?难道行动暴露了?她立马合上了窗户,昨日她来探过,从这边的窗子翻出去可以到一旁的矮房子,她要换的便装她都已经准备好了,可现在,楼下忽然悄无声息多了一群禁卫军。
忽然,门外传来了许多脚步声,只听一个声音道:“顾迟在哪个房间?”
血泊里的男人似乎也听到了声响,咿咿呀呀说着什么。
年瑾没有任何思考时间,她端起地上的餐盘,摆了酒壶和茶杯在上面,推门走了出去,她低头关上了门,来的人已经到了她的左侧,年瑾微微俯首,右转向前走去。
走出去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声音。
“站住!”
年瑾闭了一下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将手里的东西向后一扔,头也不回地提着裙子向前跑去。
年立侧身闪过,立马推开了眼前的房门,只见到倒在血泊里早已没了气息的顾迟。
年立脸色阴沉,立马带人追了过去。
年瑾下到一楼,一楼走廊里的人多,她闪身进了人群,一路小心的走着,忽然瞧见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
宁纪尧?他怎么在这?管不了那么多了,年瑾冲上前去一把搂住宁纪尧的脖子,小声说了句:“帮我。”话落,抬头吻上了他的唇。
宁纪尧心头一颤,抬眼看到远处走廊尽头的年立,他拧了拧眉,抬手推开左手边的房门,揽着年瑾闪身躲了进去。
年立望着眼前满是人的两条走廊,对身后的胡莱道:“你去那边。”
“是!”胡莱领命,带人走向左边的走廊。
屋内。
年瑾松开宁纪尧,说:“谢谢。”
宁纪尧看着这身打扮的年瑾,有一丝不悦,眼里带了探究问:“你做了什么?”
年瑾看了看宁纪尧有些恼火的神情,移开了眼神,凑在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心不在焉地回道:“干掉了目标。”
“顾迟?”
年瑾望向他,随即垂眸,点了点头。
屋外的两支队伍,在绕了百花楼一圈后汇合。
胡莱看着年立摇了摇头。后者有些恼怒,命令道:“给我一间一间地搜。”
年瑾闻言,连忙解开了自己的衣衫,见宁纪尧没有动作,年瑾伸手去解他的衣带,宁纪尧皱着眉冷冷地看着她的动作,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年瑾挣了两下没有挣开,急切地说:“来不及了,等会儿再跟你解释。”
宁纪尧眨了几下眼睛,松开了年瑾,随即轻声说到:“这是最后一次,年瑾。”最后一次在什么也不清楚的情况下,相信你。
年瑾努努嘴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她手下动作不停,最终小声地说了句:“谢谢。”谢谢你的信任。
门外的脚步声近了,宁纪尧光着膀子,拉着年瑾往里走去,将她压在床上,扯开最后一层里衣,露出她光洁的香肩和漂亮的锁骨,他看了一眼眼神平静的年瑾,将头埋在她的颈窝。
感到颈间一片温热的气息,年瑾轻喘了两下,把头偏向床的里侧。宁纪尧的眼神暗了几分,忽然看见她脖子上一道浅褐色的痕迹,他晃了晃神,想起那晚在御花园的情节,又想起那个雨天······
“怎么,宁大人要像上次一样在我的脖子上划一刀?”
“信我一次,宁纪尧。”
心头似乎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酥酥麻麻的感觉四散开来,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鬼使神差吻上了那抹伤痕。
年瑾感到颈间一阵酥痒,她不适的呻吟出声,感觉趴在身上的宁纪尧身体一僵,她伸手轻轻推了推他,试探着叫了一声:“宁纪尧?”
宁纪尧抬起头,正对上年瑾平静清澈的眸子,暧昧的气氛顿时降到冰点,他将眼神移开,一本正经地说:“年立不好糊弄,你出点声。”
年瑾疑惑的看着他,不为所动,宁纪尧不敢再看她,把头埋在她的肩上,自己在说些什么?
年立站在门前,身后胡莱说:“三殿下,这是最后一间了。”
年立点了点头,胡莱粗暴地推开了门,年立走了进去,到了里屋看见了床上的人。
他有点惊讶的说:“宁大人。”
宁纪尧闻声抬起头,看见年立故作惊异,目光扫过他身后的胡莱,问道:“三殿下,这是何意?”
见宁纪尧上半身一丝不挂正要起身,年立面色有一丝怪异,他侧身偏头,开口道:“你别起来。”
宁纪尧狐疑地看了一眼年立,再一次趴了下去。
“宁大人,今日有人在百花楼里行刺,本王只是追查刺客,不巧扰了宁大人的好兴致,本王这就走了。”年立背对着他们,抬脚离开。
“三殿下慢走。”宁纪尧回道。
年立行至门口,忽瞧见地上的衣裙,想起刚刚一直没看到脸的女人,年立撇头向后看去,屏风遮挡了视线,但他的眼神仍旧充满了狠厉。年立收回视线,心里有什么在翻涌,片刻,抬脚离开。
胡莱关了房门,试探的开口:“殿下······”很明显,他也注意到了地上的衣服,看着眼前面色有些阴沉的年立,他再次开口:“眼下如何?”
“撤。”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胡莱行礼回道:“是!”
“你先领队回去,我要去见凤姐姐,等会过来接我。”行至门口,年立对胡莱说到。
“好。”胡莱领着人离开。
屋内。
年瑾起身坐起,想想刚刚惊险的遭遇,她长长地输了口气,正穿鞋呢,就听见一旁光着膀子的宁纪尧指着她右臂粉色的伤疤问:“什么时候伤的?”
年瑾看看手臂上的伤,挑眉笑了笑,没有回答,却说:“勇士的徽章,帅吧?”
宁纪尧失笑,说:“那我的徽章岂不是更多?”
年瑾扫视了一下他的身体,确实挺多疤痕的,不过这些她以前也有,于是她敷衍道:“嗯,挺多的。”
宁纪尧忽然凑了过来,戏谑道:“帅吗?”
年瑾怔了怔,随即嫌弃地说:“一般。”
宁纪尧耸耸肩靠在了一边。
年瑾起身正要穿好里衣,宁纪尧忽然看见她的腰间有什么东西,心脏被狠狠地揪起,他收起脸上的不正经,一把拉过年瑾,掀起她刚刚穿好的衣服。
年瑾不耐烦的开口:“你做什么?”感到他的指腹在腰间的某处摩挲,年瑾有些恼了,怎么不知道适可而止呢?
“阴阳蛊。”他沉稳的声音响起。
年瑾疑惑转头,看向腰间的一处,一个黑色的扭起的水滴状的图案映入眼帘,乍一看倒像是阴阳图,年瑾拧眉:“这是什么?胎记吗?”阴阳蛊又是什么?
没有回答,只听见男人有些暗哑的声音说:“年瑾,都告诉我,从头到尾,全部都告诉我。”
如果说他对她还有存有一丝怀疑,都在看到那个图案后消失殆尽了。一个费尽心机从他那里偷走令牌的人,却在离开时将令牌遗留在作案现场,说是被掳走才解释的通。职业的杀手,不过受了几道酷刑,就将背后的人招供,这么轻易,又死的那样惨烈,只为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向一个清白的人,或者一个没用的棋子这才解释的通。一直令他疑惑的是,她在帮那些人做事,她说自己是被逼的,却无法证明,这是他对她最后的疑心。
现在呢?
宁纪尧只觉得那图案在发烫,他松开手,看着眼前的女人,他似乎从来都不认识她。
年瑾看着他表情,像是一碰就要碎掉的样子,扭过头,回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