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芊芊而言,日子渐渐过成了一口井。自那晚被俘虏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韩烁,日常相伴的也只有阿瑶。她也曾想过出逃,可缺乏武功傍身,在这深山密林中,她寸步难行。
一日二人对坐,阿瑶正百般聊赖地画着纸鸢,忽而将笔一掷,气鼓鼓道,
“算了算了,就算画好了又怎么样?纸鸢能飞出去,我们却不出去,还不如不画。”
芊芊闻言,心下便有些愧疚,握住阿瑶的手,温和道,
“抱歉,都是我连累你了。”
阿瑶一怔,随即大喇喇地一挥手,
“无妨无妨,城主也不必自责,随遇而安嘛。”
这样洒脱而豁达的性子,多像从前的自己。
芊芊如是想道。
可惜,从前到底是回不去了。于她是,于韩烁更是。
“你倒是会安慰自己。不过跟着我,确实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
阿瑶连忙摆手,认真道,
“我自小无父无母,是我姐姐收留的我。除了姐姐,城主是对我最好的人。所以,我愿意留在姐姐身边。”
“可你到底是朱雀寨的人,总是要回去的。等过两天我便给寨主修书,让你回去,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寨主……”
阿瑶睁圆了双眸,眸底罕见地掠过几丝惊恐。她站了起来,突然直挺挺的跪下,哀求道,
“城主,求求您,千万不要把我送回寨主身边去了!”
“怎么了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别跪着。”
芊芊连忙拉起阿瑶,
“寨主他……对你不好吗?”
阿瑶抽噎着站起,抹着脸上的泪痕,哽咽着说,
“寨主他……寨主他……他欺负我……”
“欺负你?”
芊芊一怔,随即恍然,试探着问道,
“他是不是强迫你……做一些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
听罢阿瑶的血泪控诉,芊芊只觉三观震碎,五内俱崩。还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她,以自己颤抖的手覆上阿瑶冰冷的指,一时竟无语凝噎。
只得一遍遍重复着,
“不怕,不怕,啊……”
于恍惚间芊芊突然便想起了,从前在客栈储物间的那一幕。彼时的韩烁身中合欢香,满面燥热,双眼血红地将她欺在身下,情难自抑却始终不愿动她一分一毫。可那时她浑身战栗,心间好似有一场山崩海啸,恐惧并不丝毫亚于二人已发生了夫妻之实。
而面前的这个女孩,不过豆蔻年华而已啊,却要被一个人面兽心的畜生欺压逼迫至此,这该是何等令人发指的人间惨剧。可此刻的芊芊,除却以那些空洞无力的陈词滥调来安慰,竟别无他法,只得恨自己身陷囹圄,无能为力。
“那……杨皎皎呢?你为什么不告诉你姐姐?”
“没有用的。”
阿瑶抽着鼻子,泪眼朦胧道,
“姐姐患有风疾,平日里不发作尚可,一旦发作便是危及性命的重症。而寨主广收名医,掌握着一味秘方也就掌握了姐姐的命。我若告诉姐姐,姐姐必定与寨主反目,离开了吊命的药,她怕是会时日无多。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又何必污了姐姐清听呢。”
“不是,这算污了哪门子的清听啊!”
陈小千上身的芊芊,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就算这事不光彩,那也是他不光彩,关你何事?你不告诉你姐姐,难道就纵容那个禽兽继续肆意妄为了?就一点法子都没有了?”
阿瑶破涕为笑,反倒开始安慰芊芊,
“我这不还有城主呢吗。所以我特地请命,过来照料城主,有城主护我,也算是暂时无忧了。”
“不是,这,这治标不治本,换汤不换药啊!”
陈芊芊拍案而起,
“阿瑶你听着,我不过是个战俘是个阶下囚,朝不保夕的那种。说不定哪天你们少司军一个不开心,就把我凌迟处死活剐三千刀,脑袋割下来当球踢了。所以你千万别靠我,我是靠不住的知道吗!面子不重要,当务之急,还是要把他做的这等腌臜事儿给捅出去,可不能让他再逍遥法外了!”
“在朱雀寨,寨主就是法,没人能拿他怎么样。”
阿瑶垂下眉眼,叹道,
“虽说掌握兵权的不是少司军,可少司军怎么可能为了我一个无名小卒,去造寨主的反?何况姐姐的性命又捏在寨主手里,姐姐对我有大恩,我是千万不能轻举妄动了。”
芊芊气得又一屁股坐下,拍着自己脑袋,
“那也不能就这样算了。我靠不住,你姐姐也不行,那少司军……韩烁……罢了,他能留我一条命至今已是格外宽宏了,指不定还有什么琐碎折磨在等着我呢。不过阿瑶,你放心,有我一天在,绝对不会让你再遭受这等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