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好了?”
“按您的吩咐,都安置好了。”
唤作杨皎皎的女将自帷幕后缓缓步出,在韩烁耳畔吐气如兰。
“只是属下不明白,花垣已破,这陈芊芊匆中剧毒,也已然是废人一个,寨主为何还要留她一条贱命?还吩咐您好生照料,这……”
“师父自然有他的考量,我等不必妄议。他叫我养着,我好吃好喝的养着便是了。”
韩烁吹一吹茶沫,轻啜一口,
“至于我自己,自然也是不愿她轻易去死的。她想我给她个痛快,殊不知,有些账,还得慢慢算。”
“少司军深谋远虑,属下佩服。”
杨皎皎沉吟片刻,犹疑道,
“属下只是怕,那陈芊芊狐媚,迷惑少司军,怕……”
韩烁闻言轻哂,
“怕我被她再度蛊惑,对她旧情复燃?”
杨皎皎慌忙抱拳,低头道,
“少司军误会了,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也谅你没有这样的胆子。”
韩烁放下茶盏,徐徐道,
“放心,我自是不会对她有半分念旧了。从前受的苦遭的罪,我要一一在她身上,拿回来。”
(七)
陈芊芊醒转于一处别院内。睁眼已然是黄昏时分,残阳如血,倦鸟归巢,千万丈的晚霞自云端倾泻而下,宛若一匹旖旎锦缎,流于树丛屋瓦之上。
她费力从床上撑起,却发现周身的刀剑创伤已被敷上了药包扎妥当,毒似乎也解了大半,只不过有些头晕目眩。卧房外飘来膳食的香味,芊芊跌跌撞撞地向门外走去,才想起自己已经一天一夜未曾进食了,早已饿得饥肠辘辘,不禁面对着满桌的炙鸡胸卤猪蹄咽了咽唾沫。然而自己的处境又让她不敢轻举妄动分毫,一时进退两难,只是木木地杵着,百般聊赖地想起从前,卧房内,同韩烁在西窗下偷吃酥饼的情形。
可惜都是从前了。
“你醒了?”
一句脆生生的女声唤回芊芊的神思。她回头看去,只见一个比她矮了一头的女孩端着一煲冬笋乌鸡汤进来,也不看她,只自顾自将汤置于饭桌之上,拍了拍手,
“好啦,菜齐了。”
芊芊将女孩上下打量一番。女孩不过十三四岁光景,单衫杏子色,双鬟胭脂红,长得倒娇俏可人。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就是花垣城城主,传闻中的陈芊芊?”
女孩看向她,毫不避讳地问道。
“我是。不过,我早就不是什么城主了。”
芊芊澹澹一笑,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又是做什么的?”
“我啊,我叫杨瑶瑶,你叫我阿瑶就行。我呢,不过是这朱雀寨中一个打杂的,你不必介怀。但我姐姐可厉害了,我姐姐叫杨皎皎,是少司军手下一员大将呢!”
叫阿瑶的女孩凑近了些,继续喋喋不休道,
“我们少司军你知道吧?名讳韩烁,是寨主顶得意的关门弟子,传闻还是玄虎城的少城主呢。就是他,派我来照顾你的。他模样长得可俊!寨中不知多少女子思慕他呢。不过韩烁这个人也是块朽木,追他的女子都快从寨主楼排到寨门了,他却偏偏一个都相不中。听姐姐说,这个韩烁,心里怕是住了一个未亡人。”
韩烁。朽木。
未亡人。
芊芊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仿佛所有的血液都被榨出了胸腔,心脏蜷缩成一团地疼。
到底还不算不在意的。
也是,怎么忘得了呢。
可那又如何呢?时过境迁,物是人非,那朵灼灼如心火的蔷薇早已枯萎,而老虎也逐水草居,一去不返。他们之间的情意,早已退去了颜色,走出了时间。
煮酒消得泼茶香,只恨当时念寻常。
心思流转间,芊芊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只是用汤勺转着碗里的米粥,笑意和善道,
“果真如此,那我倒想一睹这少司军的风采。”
阿瑶连连摆手,为难道,
“这怕是不行。城主可知自己如今身在何处?这是歌乐山谷深处的一处别院,外有天堑相隔,离朱雀寨本部差了数里,且都是陡峭难走的山路。便连吃食日用,都是吊索送来的。加之少司军他日理万机,怎么可能见你这个……战俘。”
芊芊却也不恼,反而夹了一筷子乌鸡肉,替阿瑶布菜,
“是啊,我不过是一介战俘。可既然是一介战俘,花垣如今又被灭了,他留我又有何用?我曾经带兵破了玄虎,同他有灭族之仇,他何不杀我以泄愤?”
“这……我就不知道了。”
阿瑶晃晃脑袋,
“这韩烁,平日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心慈手软的主儿。兴许他对你还有所图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