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韶很熟悉那条山路,她小时候经常带着小哭包方遇到处乱窜,这条路便是她和他偶然发现的,路很不好走,气氛在冰天雪地中好似冻得凝固起来,还不时传来兽类的低吼,与小孩的哭声相混杂,因为队伍里大多都是老弱妇儒所以队伍那怕是抄了近路,也耗了二天。
终于走下山时,当队伍里的人远远看到茗城时,很多人都控制不住地哽咽起来,担惊受怕了那么多天,总算是平安了。
司韶把徐都尉和司明给她的令牌给了一个带队的副官,让他进城去安置百姓,自己从护卫队中抽走了二十几个人开始返回。
一开始副官用种种理由推脱,借机让司韶留下,司韶觉得有些心慌,等到从副官口中得和是县丞的吩咐后,她的脸变得惨白无比,司皓骗了她。他没告诉她不让她回城,可既然不让她回城,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城可能会破。
她跪在地上求了司夫人两个时辰,在司夫人满脸泪水点头答应后,不眠不休,一日便赶回了清水城。
城破了。
城里余下的人几乎被敌军屠尽,她没有找到司明还有司皓和徐都尉。不知为何,敌军屠城后,竟只留下几支小队驻扎,剩下的都连夜撤走了,可即使主力撒走了,他们这二十多个小米小虾也不够怎么塞牙缝的。
她与那二十多个士兵小心翼翼躲着敌军,一道巷一道巷去找活人,遇到落单的九昭士兵都恨不得上去分而食之,他们也那样做了,见一个杀一个,而她心中还存着些微希望,尸体还未找到,也许他们只是被迫藏起来了呢?
他们搜寻的第三日,也只找到了几个受了伤的士兵,他们找到城门时,司韶远远看到城门上挂着一个东西,随着风摇摇晃晃,就在那一瞬间,她像是被钉在原地,再也移不开眼,如同心脏被人捅了一刀,万念俱灰。
她想喊司明一声爹,却开不了口,想哭,也哭不出来,原来生离死别竟是这般滋味。
司韶第一次杀人,手是抖的,像是疯了一样,她跟着司皓学习的武艺,力气虽然不大,却胜在灵敏,他们一行有二十多个人,对方只有十几个人守城,只要赢了,她就能让司明死后体面一些,厮杀结束后她没有上城楼,她不敢。
司明尸体被草草埋在了城外,连副像样的棺木都没有,司韶立于坟前立誓。
家仇国恨,必为报之。
第五日,援军到了。
司皓没死,城破时,徐都尉帮他挡了一刀,让他带人去请援军了,司皓请出了支援北方的许少将军,带来了五万兵。他们只用了半日清清理了城中那几千杂碎。尘埃终于落定了。
下午司韶坐在清水桥上看夕阳,司皓坐在旁边。
“明天早上我走后,你回茗城陪娘吧。”司皓静静地说。
“我想参军,不是随口说说,也不是热血上头。”
“可你知道这有多难吗?别那么幼稚,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皆一瞬之间,若你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向爹和娘交代?反正我不同意。”司皓斩钉截铁地说。
“我己经问过许少将军了,他答应了。我现在是通知你,不是征得你同意,你不该骗我的,如果我留在茗城,我怕我自己会疯。”司韶拍拍衣摆上的灰,站起来,慢慢向她曾经的家慢慢走去。
司皓最终还是默许了。
当晚,司韶在儿时闺房,写一封家书,传到茗城。她任性了十几年,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任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