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妃听闻，抚着花的手一顿，扯下一片火红的花朵来，顷刻，花瓶落地，柔嫩的花瓣零星的遍布着，点缀着素白的绒毯，瓦片飞向四周，带着锋刃落到了妙枝的衣裙上。
她紧握着双手，张开火热的咽喉：“娘娘息怒。”
座上原本端庄的女人现在看来却像一个泼妇，姣好的面容扭曲在一起恐怖狰狞。
是夜。
秦窈坐在梳妆台前，已经褪去了外衣，发间的簪子也都搁置在了台上，铜镜里映着张素净轻柔的脸庞。
明锦替她梳着长发，念叨着：“公主，方才婢女来报 珑安公主已经睡下了。”
秦窈道：“叫人好生照顾着。”
明锦点头：“是。”
“下去吧。”
明锦把木梳放下，秦窈走到床前，灯被熄了去，门被拉开，明锦走了。
她歪头看向窗外，今晚的夜色似乎格外好，明亮的月光把整个窗户都填满了。
她坐下，扯开一侧床帘。忽的，手上一阵清凉，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她惊得差点叫出声，一抬头，却是那个熟悉的红衣少年。
“你怎的这么吓人。”
她吐了口气，轻怪道。
燕辞一笑：“怎么这么晚还没睡，不会专门为了等我吧？”
他笑着，忽然整个屋子里遍布红蝶，翅翼扑闪，带着光，围在两人身旁。
秦窈压下心底惊叹，果决地回道：“你想多了。”
然而良久，也没听到少年的回话，秦窈看向他，却见他早已收了平日的嬉皮笑脸，慢慢的靠近她来。
两人距离此刻已经近的鼻息相对，那双魅人的双眸映着诡异的火红，目不斜视地盯着她的眼睛。
静的出奇，一切声响仿佛都戛然而止，只有四周的红蝶还在不知疲倦的扇着翅翼。
但燕辞却停了下来，只安静地看着她，仿佛早已将她深印在心底，似不息的川流，暗涌却又无比柔和。
秦窈突然眼睛颤了颤，立即向后缩了缩，小声道：“你怎么了？”
燕辞脸上又是一笑，可秦窈清晰的看到，笑里藏着的一丝沉哀。
他摇头：“没怎么。”
秦窈呆呆望着他，月白和赤红两束光交织齐汇于他一身，落寂融了清月，热烈予了丹红。
亦仙亦妖。
燕辞抬头看向她，又是朝气的少年模样，“我今日去了一趟丞相府。”
秦窈惊异，立即地坐到了他的身侧。
“你怎么知道…难道妖竟如此厉害？连凡人的事都能知晓。”
燕辞傲娇道：“我可比平常的妖厉害多了。”
秦窈一听，激动道：“那你有什么发现没有？”
燕辞也认真起来：”在我告诉你之前，你得告诉我关于苏清遇以前所有发生的事。”
秦窈一听，犹豫几许，轻声开了口：“事情要从三年前说起，那时我们都还小……”
苏清遇那年刚满十五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及笄之年，本该簇满鲜花，闪亮恣意，可这一年，美好的女孩却遇到了她人生记忆里一辈子都磨灭不掉的痛和魔鬼。
辰时，天大好，骄阳正烈。空中刮着几缕柔风，惬意舒适。这一天正是举人进宫赶考的日子，街市纷杂吵闹，人群挤挤攘攘，许多年轻的书生夹在其间穿梭。
苏清遇正要往宫里去，她与秦窈约好在这个时辰相见，马车在街上行的缓慢困难，外面的奴仆一遍又一遍吆喝：“丞相之女大驾，速速让开！”
苏清遇听的心里烦闷，放下手中打发时间的书，正待问问驾车人何时才能到达，马车却突然一刹，马匹吼叫，苏清遇重心不稳，慌乱之余立即抓紧了车门，这才没使她从马车上摔下去。她稳住心神，急切地掀开帘子，不曾想，一张白嫩清秀的脸映目，穿着简单的白色外袍，束着再普通不过的发冠，一副书生打扮。
赶车人看向苏清遇，忙问道：“小姐没事吧？”
苏清遇视线猛然收回：“无事。”
转头赶车人对着车前书生大骂：“哪来的不长眼的小子！不看路么，惊了苏大小姐担当的起吗？……”
书生一脸歉意，带着几分无措急忙弯腰道歉。
苏清遇的眼神再次不由自主地看向他。
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人，往后日子里让她心动渴慕了许久，乱了年华，搅了红鸾，如天外飞仙，猛烈的欣喜感砸在她的心头，至此，再也拉不回了。
午时，大考结束，不知是不是缘分，出宫的苏清遇竟又遇到了那个人。
“小生见过苏小姐。”
他弯腰拘礼，看着未出凡尘，一丝不染。
她看着他，平日里沉稳的心因为此刻跳的有些狂躁。
“今日之事是我对不起公子，差点伤了你，改日荣登榜位我定当亲自拜门贺礼。”
书生开口，温润的嗓音缓缓而袭，“苏小姐宽宏大量，小生感激不尽，不知能否有个不情之请？”
苏清遇道：“但说无妨。”
“午时已至，小生赶着归去，苏小姐能否捎小生一程？”
苏清遇听闻有些犹豫，她的声名在京都远扬，倘若被有心之人看到苏家未出阁的女儿车里竟坐着一个男人，届时就算她不怕流言，可要是连累了他又该如何？
“公子，不是我不愿，只是京城人言杂碎，怕是会…”
“无妨，若非客栈中还有舍妹，小生也不敢劳烦苏小姐。”
话已至此，苏清遇也只得答应了他。
“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小生名陆予知。”
苏清遇眼眸一亮：“由是君子行最长，予亦知君寄心远？”
陆予知愣了一下，笑着点头：“原来苏小姐也是个满腹经纶的才女。”
苏清遇回他一笑：“那陆公子的父母一定非常恩爱吧。”
陆予知依旧笑着，意味不明，目光看向窗外，“苏小姐，小生到了。”
苏清遇送他下车，“那便送到这里了，有缘再会。”
说罢，苏清遇踩着木凳准备回到车里。
“苏小姐，来日方长。”
苏清遇回头，赠他一笑。
随百媚生，万物黯，倾城时光徘徊不去。
后来，苏清遇和秦窈说起这件事。她皱眉地从秋千上跳下来。
“清遇是喜欢他吗？”
苏清遇低眉嘴角带笑，活脱脱一个动了春心的小姑娘。
“应该吧…”
秦窈一听这话气的火冒三丈，年轻不知收敛的她当场就道：“本公主倒要看看，这姓陆的到底长了一副什么狐狸精脸！”
苏清遇看着她，好笑道：“你这是作甚？”
秦窈一脸苦水，头埋在苏清遇的颈肩，语调听着满是委屈：“我就是觉得，像清遇这般好的女子，至少是配得上母仪天下的。他一个还未当官的书生，有什么资格让清遇喜欢…”
苏清遇赶紧捂住她的嘴，“这话可说不得！纵然你我身份不同一般，可在这宫中也要谨言慎行。”
秦窈闷闷地回话：“知道了。”
三日后，皇榜张贴，陆予知当真中了探花，一时间风光无限，锦袍加身，封为正八品司书。
次日，进京拜见皇帝，将到临出宫门之际，却意外碰到了秦窈。
“微臣拜见公主。”
礼鞠得很深，很合标准。
秦窈眉梢微挑：“司书大人有礼了，不知司书今年花龄？”
陆予知急急将头埋地更深，沉声道：“臣惶恐，今已二四有余。”
秦窈面色清淡地点头，“果真年少有为。”，撂下这一句话后，秦窈直接从他的身侧掠过，连身后的婢女似乎都不愿给他一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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