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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杯酒敬神明

凡间新安城

如今正值三月初三,本是入春回暖之际,但这新安城中却依旧是一阵刺骨之寒,虽无冰雪,但这湿寒之气无孔不入,可让人叫苦

似新安城这三月回暖时还是棉衣棉裤的城镇倒是少见,元殊薄衫长袖,他人见了道是一声奇怪,这像寒冬腊月一样的天气元殊衣着浅薄与周围那些恨不得把自己裹成各种子在出门的百姓们形成鲜明的对比

元殊走到一茶楼门前停下,那茶楼外的两个小二正使劲招呼着客人,其中一个小二瑟缩着身子,不停的往手上哈气

元殊才刚下来,正想着寻个地方坐会儿呢,招呼小二见元殊走近,忙上去热情招呼着

“客官!这天气寒冷,不如进去小店坐会儿,喝上口热茶暖暖身子吧!正巧今儿咱们老板娘生辰,茶点半价”

元殊上次来人间早已是两千万年前了,那时随着还是太子的天帝下凡来处理作乱的妖魔,只是匆匆一瞥罢了,往后的日子元殊也未曾离过自己的小窝

如今一看,元殊不禁感叹变化之大,想当年岭南一带妖潮甚重,尤其冈州、新安一带,几近人烟荒芜

元殊踏入茶楼,正欲走上二楼,哪知一个黑色拖地长袍的男子行色匆匆跑过,不小心与他撞上,元殊往后踉跄几步,险些从楼梯上滚下去

那人浑身上下裹的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是诡异的腥红色,明显非人之所有

经过他身边时,元殊似乎闻到了一丝非人的气味,只是瞥了一眼,还尚未看清楚,回头望去,那人却已经没了踪影

元殊原以为只是自己敏感了些,摇了摇头,在二楼寻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小二立马殷勤的上来并将菜单递给了他

元殊往上面扫了一眼

“两碟桃花糕,一份豆乳盒子,嗯……再来一碗白粥吧”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二给元殊倒了一杯茶,随后便下去了

不过半刻钟,那小二就将菜上齐

元殊轻咬了一口桃花糕,软糯香甜的口感,伴着一股清淡的桃花香,倒是甚得他心

元殊为神多年,多到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了,他本无需进食凡物,但许久未来人间,此番下界当然是要好好体验一下红尘的乐趣

当要当然还是吃点东西啦,谁叫是他一时嘴馋呢!

待酒足饭饱了,元殊便到附近的街道上闲逛几圈

这湿寒如冬的鬼天气丝毫不影响百姓们出街串门,隔了几条街外的集市上依旧是人潮涌动,人声鼎沸,热闹至极

元殊忽感背后一凉,郁渐浓烈的妖气传来,腕上神印一闪,只一下转身便掐住了那妖物的脖颈

那妖物尖齿獠牙,双瞳闪烁着一抹腥红之色,眼眶周围不断溢出一股令他莫名熟悉的气息,颧骨处的土黄色鬃毛延伸至耳后,面色狰狞恐怖,嘴周和爪子上都是未干的鲜血,想来是吃了不少人

周遭的百姓哪里见过妖魔,纷纷被吓了一大跳,随后反应过来,刚才还热闹的集市这会儿早已四下逃窜,连滚带爬的尖叫逃命去了

利爪正欲向元殊抓去,他立马并起剑指,化出一道符咒打入那妖物额间,那妖物瞬间痛苦挣扎起来,发出凄厉的嘶吼声,伴随着妖躯化为黑雾烟消云散

黑雾散去之后,只听“哐当”一声,一个形状怪异的铁块掉了下来,边角处的不规则看着像是刚从哪个坑里刨来的土块似的

元殊弯身拾起,那铁块上“嗤嗤”的冒的诡异的黑气,缠上了元殊的手臂,元殊当既一掌灵力拍下去,那黑气被打散后便不再冒出

元殊见此面色凝重,心下一惊,此物他再清楚不过,看来他当初的预感是对的,魔族当真动了要卷土重来的心思……

正当元殊思考时,一群身着琥珀色道袍的年轻御剑而来,想必是附近仙门的弟子,追着刚刚的妖怪而来的罢

修仙之人耳聪目明的,为首的弟子远远便瞧见元殊一人灭了他们一群人都搞不定的妖,十分惊讶

为首之人落地,向元殊拱手作揖“在下楼月门宁锡,方才多谢前辈出手除了这作乱的恶妖,这恶妖已作乱多日,伤我门下弟子百姓多数,晚辈尚不知前辈名号?出身何方宗派,今日之恩,来日我楼月门必定携礼登门道谢!”

“不必如此,诛邪除妖本就是修仙之人的职责所在,与其同我说些微不足道的,倒不如去查查那妖的来历,说不定还有其他收获”

元殊瞥了这个年轻人一眼,淡淡地回道,将铁块收入袖里乾坤,起身正要走

宁锡悻悻

宁锡身后的一名弟子开口问他“大师兄,看他的样子和你的年纪差不多,你为何要称他前辈?”

宁锡拍了那名弟子的脑袋“闭嘴!你没感受到吗?那妖物合长老之力都尚且让它逃了,而他杀那妖物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身上所散发的气息之强,连我都望尘莫及……而今世上能有如此修为除了九大宗门的老祖就再无其他,这人来历不简单………”

宁锡摆摆手,吩咐了其他弟子先去安抚受惊的百姓们,又拟了传讯符将消息十万火急的传回宗门

殊不知刚才那场闹剧皆被匿于角落的黑衣人收入眼中,红色竖瞳中充满戏谑的笑意

“看来那几个老不死的在给我警告啊,但他们似乎忘了谁才是主啊……”勾唇时露出的尖牙上沾染了一丝血腥

只一瞬间便化作一道红光溜走了

……………………

夕阳斜过长空,落入西山,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当明月高悬夜空之时,茂密的山林中,元殊独自一人行走于林间

浅浅地月色散落在叶芽间,星点莹色落在地上,落在元殊的墨发间

元殊在那铁块上施了咒法,追踪那缕魔气来到这山中,不知为何,明明已经很近了,那魔气却突然消失,哪怕是放出神识搜遍整座山也找不出半点魔气

元殊抬头,透过茂密的枝叶,勉强能看见天色黑暗,这个点恐怕是客栈也关门了吧…

他索性就不去城中找客栈了,在山中寻了棵枝干粗大,长得茂盛些的树凑合一晚上得了

这山中虽然平日没什么人来,但是美人梅却开得极盛,远看时,满山遍野的花儿连成一片云,仿佛是织女的繁锦不甚掉落,将天边铺上的一层薄薄的粉色,近看时,美人梅花态近似蝶形,瓣层层疏叠,瓣边起伏飞舞,花心常有碎瓣,婆娑多姿

元殊半倚半躺着,忽然想起下界前从俞止那儿讨来的酒,于是从袖里乾坤中取出

打开盖子,一阵浓醇的酒香溢出,酒香与美人梅的花香交织,又有美人斜倚花间,花枝半遮容颜,元殊偏生得一双桃花明眸,风流多情,勾得人心痒痒

元殊饮下一口酒,醇厚软润,回味中带着一丝甘涩,又隐隐有一股天英兰的味道,真可谓极品

俞止的酿酒手艺更胜那酒神三分,若他敢称第二,又还有谁敢称第一?只可惜天界的神官仙子们大都一心向道,清心修炼,从不碰此等凡之事物

遥遥天界竟无甚几人能与俞止一同品酒交流,茱萸又是个一杯倒,实在无聊

于是乎俞止经常会去升云台守着,盼着哪天有个新神飞升,有不少从人间飞升的神仙都被他灌过酒,尤其是那些酒量差的对他更是敬而远之

有一回,倒有个新飞升的小神官被他拉去司命殿中,让他灌了不少酒,差点当场喝得背过气去!

连天帝都是头疼不已,在众多仙家连名上诉之后,天帝一道禁令下去,禁止俞止再劝别的仙家喝酒了

俞止这下就更无聊了,酒都堆满了几个酒窖了也不知道怎么处理,直到认识了元殊,每一次去明寰阁找他多多少少都会带些酒去,偏生元殊也是个酒量差的,每每都被他灌得烂醉如泥,走不动道

元殊一想起这些往事,就不禁露出一抹笑色

酒过三巡之后,那双好看的眸子渐渐变得朦朦胧胧,眸中泛起一片水色,长长的睫羽轻颤几分,笑唇上沾了水光,竟平白多出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拿酒的手上一松,淋了路过的少年一身,少年玄青色的束袖长袍被酒液打湿了半身,抬头一看,就见着了一副美人图

少年摸了摸从头顶滑至胸口的酒液,出于礼貌,学着大人的样子开口道

“不知先生是何人?因何在此饮酒,还淋得我一身?”

元殊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这三更半夜的,谁家这么闲的能让孩子孤身一人在深山老林里瞎转悠

那少年不重复了一次,元殊才反应过来,还真有人放心让孩子一个人在山林里转悠啊?!

正欲侧身去看,不知是他自己不小心还是醉意上头,元殊从粗壮的枝干上滑下,眼瞅正在冲着那少年砸下去了,少年见此急忙反退几步,元殊就这么华丽丽的摔在了地上,手中的酒壶也摔了个稀碎

束发的发带也不甚被细枝勾住了,披散的一头墨发,抬眸时眼中的水光更增几分

元殊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晃了晃脑袋,嗓音略微有些沙哑,还带着三分奶音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让那少年看直了眼睛,愣了半刻,方才回道

“那你怎么一个在这儿?”

“你…在说什么?抱歉,我有点听不太清”

许是因为酒喝很多了,意识也开始出现了模糊,对于眼前之人的话语也听不太清

正欲走近几步,哪知后劲一上头,元殊的身子直接软了下去就,心中暗咒一声真是喝酒误事

少年见他倒下,慌忙扶住,四下张望了下,是他多虑了,这儿除了他们连个鸟影都没有

“唉!你…你别晕啊,我……”

少年没法儿,只得先将元殊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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