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熟么?”
“不熟。”胡蓉别过了头,却将颈项毫无遮拦的亮给对方,她旋即转过来,发现针头依然悬停在面前,纹丝未动。
她眼神聚焦,盯着针尖那一个银色的小点,心里忽然有了底。
“手很稳啊,到底是专业的。”她笑笑:“我怕死,别吓唬我。”
“文明社会不存在你死我活的纠纷。”何瑜把针尖拿远些,忽然有些兴味索然:“你怕死,但我认为你不怕别人死,尤其是和你没有什么瓜葛的人。”
“比如……”
“沈总。”
“怎么又提他?”
“不能不提他啊。”何瑜敛去了表情,重心换了条腿,道:“我说了这么多你显然没有懂,让我说的更直白一些,按你习惯的方式。”
“比杨舟还啰嗦。”
何瑜不说了,停住看着她。
胡蓉勉强的堆起假的不能再假的假笑,眼下压出一片褶皱。
“您请讲,我洗耳恭听。”
“沈总虽然为您拍了一块地做保护区,他自掏腰包,却不代表有哪一块石头可以属于你。这么说吧,他的每一分钱都是沈大姑娘的,他自己都说了不算。至于你,除了一个血缘可疑的小孩子以外,是真正的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想跟你说的总结成一句话。”何瑜竖起一根指头,道:“你想要的,沈总给不了,我可以。我只要你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胡蓉心里一沉。
“你想要的不就是一块地吗?只有这个对你才最有用,至于其他人、其它事你何必操心啊?”
话说的没错,但是胡蓉想想,也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为何瑜做什么。
“你说,我盘算一下。”
何瑜笑笑:“我要一切事情归于平静。”
胡蓉心里一凛,她想,何瑜该不会是已经知道杨舟的计划了吧?人家两个本来感情很好,有事没事通个电话,这也真的说不准啊。
“你要一切事情归于平静?你是想按董事长的意思,让小韩在这栋房子里乖乖的……”
“乖乖的痊愈,然后履行他的使命。”
胡蓉笑了,笑的有几分放肆,好像被绑着的不是她,而是除她之外世上所有人。
“剑青锋是谁?”她的眉目突然一冷。
何瑜愣了。
“是你的人吧?”胡蓉盯着她,目光锐利:“或者说,是韩万里先生的人?他已经出现了你知道吗?他已经和小韩有过正面接触。除非你把小韩打死,不然这件事情我没办法帮你遮掩过去。”
空气安静了三分钟。
何瑜面色沉沉的,霍然起身,“啪”的摔上了门。
门外她叫来两个保卫,交代了句:“看牢了”,之后踏着高跟鞋走远。
胡蓉闭上了眼睛,靠在床柱上,房间里唯有座钟的滴答声。
一面是天价赔偿款,被精熙告到倾家荡产;另一面是探险区域的独家开发权,自己一直想要的东西,是小韩给不了的。
“我要不要答应她?”
所有人的认知里,小韩,也就是杨小米,他除了一个精熙少爷的身份之外,其实并没有实际拥有什么东西。
就连他的身份……
老铁问空姐多要了一份飞机餐,把杨小米吃剩的部分折过来拌拌,大口吃掉。
“东北没有少爷,有,也应该叫东家。盘着腿坐热炕头上嗑瓜子的那种。”他含糊不清的说着,拿胳膊肘捅捅裹着毯子假寐的杨小米:“你怎么不吱声?”
杨小米眼珠在眼皮下转了转。
“吱吱。”
老铁险些笑喷,转过头仔细看看他:“你这头发不行,太显眼,下了飞机改一下吧。”
没回应,杨小米呼吸均匀,好似真的睡着了。
飞机的目的地,呼和浩特白塔国际机场。
狂风席卷而来,天高的不像话。
杨小米把羽绒服的帽绳抽到极限,只露出一点缝隙看路,全身都在抖。
老铁直接拉着他打车满城转,到一个居民区停下,找了个小门脸的发廊给他剪头发。
发型师拿着喷壶往杨小米头发上滋水:“绞个啥?”
“圆寸!”老铁直接来了这么句。
杨小米使劲一甩头,把头发从发型师手里抽了出来。
“你别跟我较劲啊?到哪儿你都的听我的!”老铁以为他是又要耍脾气,眼睛一瞪就要骂人。
杨小米很平静,指了指自己头顶:“这里有伤。”
“噢……”老铁闹了个没意思,随便摊摊手:“你跟师傅商量吧,总之要剪短。”
商量的结果是,一个半小时后,杨小米的飘逸长发变成了羊毛卷。
发型师免费赠他一个烫染护理,把头发摸上药膏拿蒸汽熏。
杨小米累了,给热气熏的昏昏欲睡。
老铁从镜子里看着他闭上了眼睛,自己也有些要犯困,推门出去抽支烟,却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黑牌车,车里坐着两个平头青年,都戴着口罩。
他的心里“咯噔”一下,装作要打电话,转过了脸。
他掏出电话,调成自拍模式,从镜头里看过去,黑牌车脏得要死,看似跑了远路。大白天的两个男人就跟车里坐着,也不说话也不动,悄悄拿眼贼着他,这本身就不正常。
可是……
“怎么可能跟到这么远?”
老铁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把手机一收,进屋里就把杨小米拽了起来。
发型师过来拦,时间还不到。
杨小米更是迷瞪,给他一拽险些跌倒。
“没时间跟你解释了,你一定要听我的。”老铁嘱咐一句,悄悄把发型师拽过来塞了一百块钱:“哥们,帮个忙,有后门吗?”
发廊开在居民楼一层,外侧的门对着街道,入户门对着小区里。老铁给杨小米扣上帽子,拽着他从发廊的入户门跑出去。
跑了出去推开单元门,拿块砖头掩着,又折了回来。
杨小米好不明白,刚想问,却见老铁比了个噤声,拽着他俩人悄无声息的进了楼梯间。
俩人顺着楼梯上到两层,顺着下悬窗翻出去钻到了楼栋大堂的顶子上。
大堂有个两层高,顶部有个近二十平米的设备平台,正好有个巨大的排风管。俩人就猫在排风管后头,从楼体外侧是无论如何看不到的。并且躲开了下悬窗的位置,从里边也看不到。
老铁选这里,就因为这是个新小区,比老式小区能躲藏的地方要多的多,查过了今年刚交的房,外来的人轻易难以了解其中楼栋、道路分布。
“实在不行还有配电室,配电室不行,地下停车场可是老大了,这种新小区都配有地下室,卖不出去的可能性大,一间一间小房子都不锁门的。”
杨小米想给他点个赞,可是手被裹在厚厚的手套里,只能握拳示意。
“铁哥你真棒!”
老铁终于听见了一句夸奖,瞬间有老泪纵横的冲动。
“我算是知道杨舟为什么要养你了。”
“什么叫养?”杨小米犟了句嘴,但还是好奇:“为什么呀?”
“老来得子呗!”
“挂了吧。”杨小米气哼哼转过头,突然看见两个人从单元门里走出来,脚步很急。
他撞了撞老铁,示意他去看,老铁赶紧按下他的头,俩人猫在排风管后头,大气也不敢出。
“跑了?”小平头中的一个东张西望。
“不会。”另外一个手里拿着个类似平板电脑的东西,指了指屏幕道:“定位就在这里,他们没有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