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真人不高，也就一米七七的样子，可他常年训练，肌肉密度很高，所以说其实挺重的。这下子整个身体的重量集中在右膝盖上，往方宝祥背心一压，立马给人压得整个扑倒在地面上。
方宝祥从喉咙里艰难的发出了一声：“呃！”
然后两眼一翻白，脑袋砸在地板上，不动了。
沈真以为他是在骗人，仍旧没有放松，嘴上还审着呢。可是他说了有个五分钟也没见方宝祥动弹一下，这才觉得不对劲，赶紧撤了力气把人翻过来。
已经没反应了。
“死了？”
他这时候看着方宝祥，怎么看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方宝祥面相有些偏嫩，但是从行事作风来看，是在江湖摸爬滚打多年的。沈真从来都不敢说能够看透他一分，但是好歹以前还算是同一阵营里的伙伴。
现在在看他，五分可疑，五分陌生。
这五分的可疑来源于他不请自入，谁也不知道他怎么进的塔楼，也不知道他在这栋房子里潜伏了多久，更不知道重重保卫之下，他是怎么混进来的。
这些都要等他醒了之后好好审问。
可是另外五分的陌生，现在就能够看出来了。
方宝祥脸色苍白，白到毫无血色，双眼眍䁖了进去，昏暗的光线下眼眶部位像两个空洞。
“病了？”
沈真嘀咕一声，扯住他身上裹得布单给他解开，想让他呼吸顺畅些。可是随着布单的打开，里边直接就是胸膛，非但没穿衣服，还满是交错的伤痕。
伤痕不深，却很密集，是抓痕。
沈真把他的两只手拿过来对比一下。
从角度和间距看，是他自己抓的。
“嗑药？”
就这个解释最合理了，别的沈真实在是想不出来。
但是他总觉得方医生不像是那种会沉迷于某种事物的人，他给人的感觉是目的性极强，达到目的立即罢手，绝不会多做无益之事。
那么，是被人害了？
沈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原因，他也不太信任自己的脑子。好在，此时此刻，这栋建筑物里正有个这方面的行家，戒除成瘾反应也在精神医学的范围内不是吗？
他想到这里站起了身，就要去请杨舟过来。却没防备方宝祥突然惊醒，一翻身两手抱住了他的小腿，哀哀的求他不要走。
“这破地方有古怪！”
沈真冷冷的看着他。
方宝祥可怜巴巴的回望。
两个人僵持了有小一分钟，方宝祥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打破了这无声的对峙。
沈真露出一个恐怖的笑，腿上使了使力气给他踢到翻滚，自己径直出门去了。
过了十分钟，他带着一杯热牛奶和一块火腿三明治，像是喂猫狗似的放在了方宝祥面前的地板上。
“咄咄，吃吧。”
方宝祥面子也不要了，尊严极低的翻过来直接用嘴叼住三明治就吃，好似他的两只手是摆设。
他这吃相实在是跟动物也没什么差别，沈真在旁看着，发现他的膀子不自然的向左倾斜，好像是给人打断了一边肩胛骨似的。
上手按一按，果然收到杀猪似的嚎叫。
方宝祥把刚刚好不容易吃到嘴里的三明治尽数喷在地板上，愤怒的瞪着沈真。
“你要杀人呐？”
沈真不置可否，退开些坐在他的对面，把盘子和杯子都拿了起来。
方宝祥的目光追着三明治，生怕沈真一个不高兴直接给收了。
“别这样对我吧？咱俩还没机会试试……”
“嘶！”
方宝祥立即收声，目光中多了很多难言的东西，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还没有回过神来。
沈真能感觉到他的精神状态已经不正常了，便索性把他当小猫一样，拿三明治在他鼻子前逗一逗，却在他上嘴咬之前迅速抽走。
“我问你一句，你回答一句，回答的好了就给你吃一口。”
方宝祥忙不迭的点头，眼巴巴的看着三明治，就等他开恩。
“你离开之后，去了什么地方？”
“西欧，荷兰和英国。”
沈真突然起身，出去把几道门统统关上、锁死，再回来，声音压的极低。
“你去那边干什么？”
方宝祥整个人向左边歪着，像坏掉的木偶似的，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神情呆滞着笑了笑。
“又不是酆都，我为什么不能去？”
“你不可能是去旅游的。”
“呵。”方宝祥哼哼一声，张大了嘴，含糊道：“来一口吧。”
沈真叹着气，给他喂了几口牛奶。
方宝祥骤然喝到热饮，整个人舒服的从喉咙直到肚腹都想放声歌唱，也真的唱出来了，是几句打卷的意大利语。
沈真听不懂，但还是为他的音色翘了嘴角。
“你是什么时候回到这里的？”
“一个星期了。”
沈真瞪直了眼睛。
“不可能！”
“我说了你不信，那我就不说了。”
“别别别，还是说吧。”沈真有些要冒冷汗，怎么想这事自己都要负主要责任，可是怎么想，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漏洞。
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内鬼吧。
“是少爷把你放进来的？”
“不是。”
“那是什么人？”
“我自己。”方宝祥脸上浮现出了一种十分骄傲的神情：“我自己溜溜达达就进来了，来的那天听见你们商量小年的排班，我还站在边上听了一会儿呢。”
沈真缓慢的摇头，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只鬼。
“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方宝祥又喝了一口牛奶，偏着头寻思一会儿突然笑了。
这种笑容在深夜的老宅里，出现在这样一个神秘莫测的人脸上，绝对不好看。
“我全告诉你吧。我是胡家人，你出去打听打听，应该能知道胡家是做什么的。然后就全明白了。”
沈真说，我不明白，我不知道。
“你是胡家人，可是你姓方。”
“……这不重要。”方宝祥哽了一下，接着道：“总之我用了个小法子，让你们注意不到我。我以为是活物都看不到我，没想到，你们这里居然养了一只……”
他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眼睛越过沈真的肩膀看去，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沈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唰“的回过头去，唯有一盏没了灯罩的台灯立在月光下，他身后一米远的地方。
“你这是干什么？”他不满的瞪着方宝祥。
“呵。”方宝祥赖皮赖脸的一笑：“逗逗你而已，你看不到那东西的。可是你看不到，不代表他不存在。”
沈真越发糊涂了。
“是鬼吗？你说梦话呢？”
方宝祥迟缓的摇头：“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这是什么意思？沈真整理了一下这个事件，方宝祥是一个星期之前进入老宅的，之后一直逗留在这里，遇到了某种……
姑且成为超自然生物吧，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但是这里有一个明显的问题。
“就算是你可以在我们眼前隐形，你不可能穿过墙壁，对吧？”沈真盯着他的眼睛：“你是怎么进到塔楼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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