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视镜里看去,杨小米居然是笑着的,古木参天的密林里,滂沱大雨中,这张笑脸只有鬼气森森能够形容。
人都有自我保护的本能,恰好方宝祥刚准备回轮,不防路虎猛地加速,他情急之中手底下的幅度一下子大了,正好给人家让出了路。
就是这么一让,橙色的路虎尾灯一闪,如真正的猛虎一般窜进了黑暗中。
方宝祥颓丧的停下车,他知道,自己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已经没有可能追上了。
他拉开车门,走进了大雨中。回想自己这些天和杨小米的接触,他以为,杨小米是已经和杨舟绑定了的。杨舟在哪里,他必寸步不离。可是杨舟正忙工作,自己又没刺激他,好端端的,他怎么一个人跑了?
要不要告诉杨舟啊?
他会念死我吧?
人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这说的就是现在的方宝祥。他方才经过的路段有一处是建筑工地的采石场,因为没有人管,所以开的狠了些。今天的雨势太大,山石开始崩塌,方宝祥放弃追踪后,在回来的路上被山上的落石砸了个正着,好险没有受伤。他从变形了的车子里爬出来一看,后车已经被山体塌方埋的就剩下了个顶子。
他们这次出来的时候,五个人,开着两辆车。回去的时候,两辆车报废,四个人顶着大雨开11路,在检查点的那个被扣住了,顶数杨小米状况最好。
如果,他没赶上泥石流的话。
等方宝祥去检查点把人捞出来,天色已经放亮,成群的麻雀叽叽喳喳叫的欢快,大雨早就停了。
长桥边的白玉石栏上,每隔一段就有一尊白鹿的雕像。有长角的公鹿,也有带着崽子的母鹿,形态各异,颇为传神。方宝祥顺着桥头一个一个数过去,数着数着忘了数字,就盯暴涨的江面发呆。
他的身后站着个青年,被关了一夜,蔫头耷脑的抻着皱巴巴的衣襟。
“咋整?你帮我想想招,现在咋整。”
那小伙子给冻了一夜,脸色青的跟小鬼似的。
“一个疯子,谁能猜得出他的想法啊?我听市政说对面盘山道走不了了,另外一条山路貌似还能走,要不你趁早从那边出去找找?”
“他拿走了我的钱包。除非他不刷卡,不住宿,只要他有行动,他就跑不了。”
方宝祥以手挡光远眺开去,一艘脱了缰的小船顺着水飘远了。看着是孤零零的,其实也不一定,远处的江水红澄澄的,说不定它能遇见太阳呢。
“杨小米啊,你有种。”
方宝祥最怕的杨舟知道这件事,可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瞒得住?
他急得团团转。
就在此时,一通电话解救了他。
是沈真的来电。
方宝祥一看屏幕上显示“号码未知”几个字,便猜到是他,一接通就冷笑。
“暴露了啊沈助理。”
对面叹了口气。
“实验室有了大麻烦,简单来说我们失去了人身自由,你能联系到胡总吗?”
方宝祥一愣。
“你们……包括扬哥?出不来了是吗?”
“是。”
“太好了!”方宝祥瞬间由悲转喜,仿佛整个天都亮了。
然而他还没高兴完全,忽然明白了沈真来电的目的。
“你……你们,咋了?”
沈真简单的和他描述了一下实验室目前的状况,就是狗都死了,人也快了,赶紧联系胡总救命吧。
方宝祥大大的哼了一声。
“你都找不着她,我更没辙呀,我现在还要找杨小米呢,我没空。”
“方宝祥,你不知道轻重吗?”
对面的语气突然加重,这让方宝祥稍稍收敛了些,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必然是有人在背地里整了胡总一把。
“这大姐我也是服,她抬腿就走,我都根本不知道她现在人还在不在北京,你现在跟我说也太晚了。”
沈真倒是不在乎被隔离,只是他一个人不要紧,要紧的是杨舟他们三位。三个知识分子目测已经崩溃了,真的在实验室隔离21天,他们可能都得去安定医院报道。
方宝祥却不肯松口,他忽然有一丝疑问,怎么沈真听说杨小米不见了并没有什么反应呢?
“我怎么就没轻没重了,杨小米就不要紧吗?”
沈真一哽:“我同你说的是赶快联系胡总,你跟我说小杨先生干什么?他怎么了?”
方宝祥把心一横,直接道:“自己开车跑了。”
“不会吧?也许是有什么急事。”
“他一个疯子,他能有啥正经事儿?”
对面静了静。
“不然,我帮你问问杨医生,也许他知道小杨先生可能会去什么地方?”
“打住!”方宝祥急得直跳脚:“你可不能说,千万不能说,你说了我可就死了!”
“如果小杨先生真的私自离开的,他的精神状况又不太好,我认为应该告诉杨医生。”
方宝祥深吸一口气。
“姓沈的,你是在威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