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米做了手术,头部装了个钛合金片,终于成了个全须全尾的人儿。杨舟对着病床双手合十碎碎念,你可别再有事了啊,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再进医院了。
民警把他叫了出去,告诉他医生发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大夫说啊,本来是不建议做手术的,毕竟缺损的比较小,部位又隐蔽,他又年轻。但实际一看,他那块缺损是外科手术的结果,不知道是因为病变还是外伤,大夫还很奇怪的一个点就是为什么这处缺损没有任何自愈的迹象。”
杨舟一愣:“怎么说?”
“就是,把好好的脑袋磨穿了,而且还用药物控制着不让孔洞愈合,不知道是为了啥。”
“确定吗?”
“外科手术的痕迹很明显啊,医生一眼就能看出来,但究竟为什么,医生又不是侦探,只是说一种可能性。”
杨舟自己就是医生,他很能理解多种医学概率,但是他没法理解为什么要在颅骨上钻个孔。
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丝警讯。
“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算了当我没说。”
民警急得直跳脚:“你这人,怎么说一半留一半?有话就痛快说,憋死我了。”
杨舟被吼了,老实的道:“我是说,他有没有可能遭受过虐待?因为我发现他的身上有很多无法解释的地方。”
“他整个人都没法解释,不过你说说看。”
“就比如最开始发现他的时候,他咬破了自己的肘弯,但是后来我观察他不再有自残的行为了。我问过他,他说他的胳膊里有一只虫子,被他咬碎了,扔掉了。什么样的虫子呢?据他形容有些类似打火机放电器,那就不是虫子了,也许是某种医疗器械,不过我猜不出来。我还在他的后背皮肤里发现了类似生物芯片的东西,只是说类似啊。现在想想,像是给宠物打的那种身份识别芯片,米粒大小。在背后的位置,他自己没办法碰到。”
民警重视了起来:“那东西还在吗?”
“……丢了。”
民警指着他一个劲的点:“你说说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见杨舟愁眉苦脸的,民警安慰他,别胡思乱想。
“反正现在什么虫子放电器啊,什么米粒芯片啊都没了,先让他休养休养吧。你要实在不踏实,你就报警。”
“你不就是警察?”
“呃……你把他带回家,再观察观察,有新发现再告诉我。”
杨舟把米菲兔的玩偶拿了来,问护士要了绷带和胶布,照着杨小米的样子收拾了一番。先是剪了块方形的胶布贴在小兔子头上,在用纱布裹好,放在了他的枕头边上。
护士在旁看着一阵好笑:“别看你长这么大个子,心还挺细、挺温柔的。”
杨舟嘿嘿一乐:“护士姐姐更温柔,可不可以让我给小米陪床啊?”
护士望天翻了个白眼,推着小车就走。
“我没看见你啊。”
“谢谢嘞。”
杨舟趴在床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乱七八糟的。梦境突然切换到了现实,周遭有些蒙蒙亮,看看手表,是凌晨四点。
他的心里安安静静的,双手支着下巴去看杨小米,毫无预兆的,杨小米睁开了眼睛。
“你醒啦?”杨舟小声的问他:“哪里痛吗?”
杨小米小小的叹了一口气,脸上有了点表情。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软软的一句话让杨舟一阵心酸,有一阵好笑。他握着杨小米的手,低低的道:“小杨同志命嘿好哦,要换做是三年前的我,绝对不会管你的。”
杨小米无可表示,只是静静的听着。
杨舟忽然很有倾诉的欲望,他絮絮的道出自己一直闷在心里的事,比如分手,比如离职,包括后来四处碰壁的经历。
“我帮你不是为了什么,就只是我自己也有过孤立无援的境遇,当时有一个人也帮了我。你好了之后不用感谢我,我希望你如果遇到了需要帮助的人,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能伸一把手。”
杨小米喉结滚动了一下:“我要喝水。”
“诶,现在还不行,等天亮,天亮以后就可以了。”
“你是在帮我吗?”
“诶?”
要这么说的话,的确是一见他就把他送进安定医院,刚出来又往医院送。从杨小米的角度来看,这是一次又一次的逼他去做不愿意做的事,的确不像是在帮他啊。
杨舟心虚的笑笑:“我、我都是为了你好嘛。”
“哼!”杨小米把眼一闭:“挂了吧。”
“Are you sleeping,Are you sleeping?Brother John?Brother John?Morning bells are ringing,Morning bells are ringing,Ding ding dong,Ding ding dong.”
杨舟轻轻的哼着歌,想哄着杨小米再睡一阵,结果他越听越精神,黑夜里眼睛亮亮的,十分不确定的问他:“叫我起床?现在?”
也,怎么唱了这一首?
“我看你长的蛮洋气,想秀一把外语,我就会这一首。”杨舟寻思寻思:“要不给你唱《拔萝卜》吧。”
杨小米把手抽出去,拍拍他的手背,一下又一下,轻轻哼着一首《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芬芳美丽满枝桠,又香又白人人夸;
让我来将你摘下,送给别人家……
他的声音软软的,字正腔圆、干净清透。杨舟听着,只觉得像是走在家乡的小街上,有阳光从树梢的缝隙间渗漏下来,扑面是软软的风。他整个人放松了下来,眼皮开始发沉。
可是杨小米忽然停了。
“接着唱啊,蛮好听。”
“不唱了。”杨小米抱紧了米菲兔:“我才不要送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