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
贺兰靖一路追到荒凉的山丘土坡上,这才拉住了洛白。
洛白猛地一挥衣袖,推开了他。
“公子,莫怒,我这样做是有原因的。”贺兰靖抓住手肘,不肯松开。
“你就那么喜欢孤身犯险,那么喜欢抛下我一人是吗?”小山岗时如此,渝州城亦是如此,每当有危难来临,他总是被抛下的那一个,洛白满腹怨恨,他为何屡屡被抛弃?
“若你一意孤行,那先跟本王断了再去。”他怒了,不愿再当个痴傻人等君归来。
贺兰靖一听,狠狠将人搂在怀里,俯首在颈项边,低声道:断了?如何断?公子是想我回来时寻不着家吗?
洛白别开眼,不肯听他劝。
只闻得耳后传来一声轻叹,那人轻轻咬着耳垂,柔声道:我自知此去凶险莫测,但若能凭我一人之力,瓦解一场惨烈的族群争斗,何乐而不为呢?
洛白正想要辩驳他,却被贺兰靖制止。
“若此番我得胜,南宫宇阳断然不会拒绝我等来时的要求,修筑一条东海分流,东海城和渝州城的往日恩怨也会因此一笔勾销,这赚钱的买卖,丢了多可惜。”
洛白缓缓低下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身后抱着自己的那个人已经分析了前因后果,权衡利弊做出的决定,他若是再反对,倒像是无理取闹的小人,不懂得天下为重。
可他就是做不到点头,他就是不想让贺兰靖去冒险。
“贺兰,你的良苦用心,我都明白,可若易地而处,你会让我只身前去大狼族吗?你会吗?”
贺兰靖眼神微暗,不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而是‘不会’二字太重,难以出口。
他不会也不可能让洛白去犯险。
“公子,我武功比你高,江湖经验比你多,就算置身囹圄,我也能全身而退,所以这个人选非我莫属,而且公子常说为王者,当大局为重。此时此刻我们不能只谈儿女事情!”
“贺兰,我不想你有事。”洛白说不过他,只是他们才重逢没多久,洛白实在不想再过那种没有他身边的日子。
“我向你发誓,我会平安归来,好不好?”
洛白还能说什么呢?
他知道贺兰靖是对的,纵使再不甘愿,再难过,他也必须要同意。
这才是他最痛苦的地方,亲手将自己的爱人送进最危险境地。
夜色将近,荒漠的夜空北风呼啸,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此时一人一马趁着夜色笼罩下,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碉堡。
而那倚在城楼上远望的洛白,背负双手而立,沉默不语。
大狼族是游牧人,爱好鸠占鹊巢,抢到哪便驻扎在哪。
是故此次入侵渝州城亦是举族搬迁,声势浩荡。
大狼族王堑势必会派出探子沿途打探,一路小心谨慎。
狼族本性多疑,不好掌控,却易阻扰。
只需分散谣言,危机自可破除。
贺兰靖分析的头头是道,可这世事真能如他所料吗?
“他只身犯险,勇气可嘉。”南宫宇阳来到身前。“刚接到探子回报,大狼族已出厚山,现在来的路上,贺兰靖此去,只需五日就会遇到,只是不知这良策能否奏效。”
“少城主既然没把握,又为何同意贺兰靖的提议。”这不是明摆着让他去送死吗?
“因为在我的身后是渝州城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若是渝州城这道门挡不住,蛮夷便会一路北上,你以为我这渝州城为何能独占一地?九州各国均不敢觊觎这片土地?就是因为这一道天然屏障,若没了渝州城这堵城墙,九州的战火不可能会有平熄的一天;所以我不得不冒险一试。”
洛白沉默不语,望着天上那一轮明月,或许他们都是对的,为王者,当以江山社稷为重。
也许此刻的他还不够资格称王,因为他只想贺兰活着,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听得太多,看的太多,早已麻木,眼下这一切不过是遵循本心。
只是上苍似乎在逼迫着他快速成长,容不得丝毫挽回的余地。
“早些歇息吧,明日还有一场大戏要忙呢!”南宫宇阳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翌日清晨,月食人诧异的发现原本驻守在碉堡里的渝州城人,经拿着好些工具出来,在周围打孔钻眼,忙的不亦乐乎。
这时南宫宇阳站在城楼上,高呼:诸位,我知道你等因何而来,这地下河乃是神明赐予万民的恩典,不能只是我渝州城人独享,今日我便教会大家如何开采地下河。
月食王不知南宫宇阳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因援军未到,不敢冒然行动,可这开采地下河的提议实在是诱人,便派了几名贱民奴隶去学习。
此时远在千里的大狼族正慢慢靠近渝州城,接闻探子回报,月食人与渝州人一同打井。这消息让大狼族人甚为不解,难道说月食人反悔了?又与渝州人结盟了?
族王堑以为这是敌军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让探子继续去报,并有意对族人隐瞒这件事,殊不知此时大狼族的队伍里早已混进了一不知名的人。
不消一日,大狼族人便都知晓月食人出尔反尔,勾结渝州人的事情。
堑大怒,要求彻查泄露军情的人是谁。
很快,贺兰靖就被抓到了军营帐篷里。
将他五花大绑的押进去。
“你是何人?混进我族有何居心?”堑怒目圆睁,壮硕的身躯,横肉顿生,满面黑胡渣,一看就绝非善茬。
“在下乃江湖剑客,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没想到这助的竟会是一头白眼狼。”贺兰靖语气倨傲,全无畏惧。
“渝州城主南宫宇阳愿意教授开井秘术,月食人早就归顺,你这一番赶过去,不过是自投罗网。”
“你以为本王会听信你的片面之词?”堑最憎恨中原人,决计不相信他的话。
“狼王若不相信,可派探子前去查看,我不过是一介江湖中人,你们的争斗于我无半点利益关系,我又为何骗你?”
此时派出去的探子回信,再次重述了月食人反叛一事。
狼王堑怒火高涨,整个大狼族陷入一遍仇恨的火海中,这番被戏弄,若灰溜溜的回去,颜面何存?
他得知月食人的后备营地就在附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改道欺近后方。
月食王还在等候援军到来,谁曾想到自己的老巢竟被盟军抢夺了?
大呼岂有此理,率军后撤,攻打大狼族人。
也不管什么采井技术了。
南宫宇阳悄悄带了一支精兵紧随其后,暗中观察。
这次离间计如此成功,贺兰靖功不可没。
而他绝不会丢下弟兄不管。
洛白也在队伍里,这次谁也阻拦不了他。
他要救走贺兰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