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靖整理出留守人员,一百五十人除去老弱妇孺,约有九十人可跟随其前往东海城,而按照洛白的吩咐,从中选出九人长,由一人统领,守护朱雨镇。
洛白带着80人队伍,浩浩荡荡往东海城方向出发。
一路上泥泞不堪,前行艰难。
洪水之猛让树木横腰折断,他们不得不边走边清理路障。
三天的路程,硬是走了六天,才走到东海城。
但见城门斑驳,淤泥堆积,无人清理,尸体遍地,无人掩埋,空气中已散发着腐臭味。
山洪暴发,东海城首当其冲,附近又无高山阻挡,不知还有多少人存活,看这情景,怕是凶多吉少。
城门吱呀一声,开了。
根本无人把手,风一吹,自动开了,仿佛是在迎接贵客。
城中倒是冲刷的干净,看来人都被洪水冲到城外了。
城中的房屋结构很结实,洪水冲袭后仍能保持原来的模样,除了瓦砾碎片掉落,并无大面积倒塌之势,看来东海城这十年来防洪有道,家家户户都挖有排水管道,抵抗洪水的麻包。
可终究是难逃一劫。
“让人清理城外的尸体,立个衣冠冢吧。”洛白这样说道,可贺兰靖认为尸体堆积数日,恐会引发瘟疫,应及时烧掉。
“这事你去办吧,我带十人在城中搜寻生还者,其他人你都带走吧。”洛白心情很是沉重,他以为经过朱雨镇的洗礼后,能够对尸体堆积的状况免疫了,可见到城外那死状各异的尸体,仍是会觉得心痛。
他突然想到父上征战沙场,这样的惨状应该也司空见惯了吧?
此处的景象丝毫不逊色于任何战场。
而他真的不希望东海变成另一个修罗地狱。
敲锣打鼓的搜寻过程中,那些躲到地窖里的东海人,纷纷爬了出来,若不是听得有人在呼喊,他们都不知道洪水退去了。
洪水退了?终于退了!老天保佑,我们成功了。
陆陆续续的东海老百姓跑出来,跪拜天地。
原来还有人活着?洛白喜出望外。
这时大家才发现洛白一行人,纷纷诧异的看着他,不知道此人是谁。
人群中缓缓走来一位鬓发散乱,苍老憔悴,却步履坚定的老者,他由人搀扶着走出来,走到洛白面前,双手微微合拢,“多谢公子前来搭救,不知公子……”
“你就是御史郎建昌郎大人吗?”洛白双手托住他的手腕,柔声问。
“在下正是,公子认得我?”
“这是洛王府的六王子。”身后的人主动告知了洛白的身份。
郎建昌大吃一惊,便要下跪,嘴里还不忘恭敬道:参加六王子,下官不知是六王子,失礼了。
“郎大人,无需行此大礼。”洛白硬是托住了他,不让其下跪,“你带领东海城的百姓,守
住了洪灾,这份情应该是我敬你,我们来晚了。但朝廷没有放弃大家,我们一定会帮大家重
建家园的。”
有了这番话,散乱的民心这才慢慢稳下来,郎建昌更是老泪纵横,这位始终对朝廷忠心不二的人,一听到:朝廷没有放弃大家。
一时间百感交集。
随后他们清点人数,东海城存活下来的有一千零一人,这一切都得归功于他们这十年挖的地窖,能让洪水无法攻进去。
贺兰靖带领着一批人,很快将尸体堆积起来,足足有五百具。又命人找来许多干燥的柴火,
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尸体,所有人的心都为之颤抖。
洛白高举着火把,贺兰靖也给每个人手里分发了火把,在淋了黄油的木柴前,静静的等待公子一声号令。
洛白无一言可发,深深一鞠躬。
郎建昌颤抖着高举火把,苍老的声音,穿透力十足:乡亲们,回家啦!洪水已退,上天没有
放弃我们,这东海城定会恢复以前的面貌。
幸存者深深一鞠躬。
洛白一扔火把,其余火把纷纷抛入,沾惹了黄油一时间火光万丈,火舌吞噬着天的一角。
所有人都没有动,而是看着那大火燃烧,人群中传来抽噎声,慢慢的哭泣声彼此起伏。
贺兰靖注意到,洛白眼含泪光,却又咬牙隐忍。
不由得心疼了,轻按肩膀,试图传递温暖。
“我绝不会让眼前的悲剧再重演,我发誓。”洛白看着天空那焦黑的尾烟,握紧拳头,目光
透露出一股与天对抗的起誓。
凡间自古便有不服天命的人,他们对天神有敬畏,也有恐惧,却没有打心眼里服从过。
万年前,他率领部下讨伐人间,亦曾遭到顽固反抗。
并没有因他是上古神兽而有所畏惧,退缩。
后来贺兰靖才慢慢明白,人间纵使敬神,恐神,却也未曾服过。
只因人间相信:人定胜天。
不管这句话在他看来有多么的可笑,天真,幼稚。
但人间却奉为:金科玉律。
世世代代相传,如此强大的信念,即使有一天神真的出现了,他们恐怕也不会退缩。
这样的境况早在万年前,他便领教过了。
如今这样的情景又再次在洛白身上出现。
这让贺兰靖深深为之震撼。
他有预感,洛白势必会在东海干出一番大事业。
东海城有将近两千百姓,朱雨镇只剩不到一百五十人,这以后该如何安置,成了最关键的问题。
这一夜,东海城彻夜火把不熄灭,称为守灵。
洛白在其府上提出了安置的问题。
朱雨镇不大,可容纳三百人,如今才剩一百五十人不到,洛白建议让小部分人迁往朱雨镇。
这建议虽好,可土地问题又该如何?郎建昌的想法跟洛白不谋而合,只是多思虑了一步。
洛白来回踱步,这问题他未曾想过,一时间回答不上来,不由得看向贺兰靖。
接收到公子的求救信号,贺兰靖这才开口说话:以小人之见,这场洪水做的最好的一件事便
是淹死了乡绅地主,如今公子封为东海王,也就是说这东海一带的土地皆归公子所有了,公
子想要如何分配,便如何分配。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洛白差点没有冲到他怀里,兴奋到跳起来。
郎建昌也是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是下官疏忽了,竟没有想到这一点。这真是否极泰来啊!
不过即使是这样,要制定稳妥的善后方法,还得从长计议,郎大人自告奋勇去安抚民心,并
核查土地现况。
洛白则上书朝廷。
他提出了一连串治理方针:其中包括免除百姓三年徭役,赋税,让其能更好的修养休息,恢复生产。
厦王对洛白上书的建议很是欣赏,夸赞洛王爷府邸人才辈出,文能兴国安邦,武能驱除外敌
。很快便同意了。
这书信传达一来一回,快马加鞭也要十天。
在等待旨意到来的这段时间里,郎大人已动员了两百人迁往朱雨镇,由贺兰靖带领前往。
从中还推选了有能力的人员,由洛白任命为新县太爷,管理朱雨镇。
治理朱雨镇的事由贺兰靖主管,渐渐走上佳境。
而关于土地分封的事,洛白也慢慢有了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