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在日头升到最高点之前爬到山顶,孟鹤堂感觉自己老腰都要废了,果然,守山门的弟子并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那俩人,十年过去,门派里早已处处充斥着新面孔了。
这倒是也不能怪人家,孟鹤堂算是七仙门百年难遇的天才,但突破金丹期容貌固定也是在他二十多岁之后的事情了,修习仙道本就是一个脱胎换骨的过程,现如今门派里流传的故事和画像中,君子剑孟鹤堂孟真人都是温柔俊朗,潇洒自如,丰神俊逸,出尘脱俗,皎皎君子的形象,自然不能指望弟子们认得他小时候平凡无奇又矮又黑甚至可以说不怎么好看的模样。
“姓名。”门口排了好长的队伍,七仙的名头看来依然响亮,轮到孟鹤堂了,负责接待报名的弟子头也不抬的说。
“孟……祥辉。”孟鹤堂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报后来用的名字,这是他本名,而孟鹤堂是师父赐予的名号,这名字知道的人不多,寻思着先混进去找到师兄弟们再说,他倒是没想着会有人不认他的情况,那群家伙……想到这儿孟鹤堂微微的笑了笑,十年的时间,那帮家伙应该长大了吧。
“年龄。”
“十八。”孟鹤堂这话说得很坦然,虽然他芯子好几十,但是这个身体的的确确是十八岁的身体,他一点儿没瞎说。
“修为。”
“练气二……三层。”刚才感知了一下,好像爬台阶的时候突破了?孟鹤堂挠挠头,似乎重修一遍,那些所谓的关卡对他来说都消失了,这倒是好事。
面前登记的弟子顿了一顿,终于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可不是因为他天才……好吧,事实上孟鹤堂自己都有点儿不忍直视,在这个人均七八岁就能确定休闲资质的世界,如果二十岁之前还不能突破筑基期的人,估计这辈子都跟接下来的境界没什么关系了,像他这样到了十八岁还停留在练气三层的,不是天赋太差就是太不努力,幸好那弟子也就是看了他一眼而已,十年过去七仙还是秉承着有教无类的原则。
不过孟鹤堂看这些新弟子的眼神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慈祥,并不在乎他的眼神。
“拿好你的令牌,直走左转,别乱跑。”那弟子递过来一枚令牌,孟鹤堂放在手里看了看,这是七仙中层次最低的令牌,专门是给刚入门还没有经历过考核的新弟子的身份证明,不过有了令牌之后也不能乱走,门派中开放给新弟子的区域只有一小块而已,孟鹤堂虽然有心直接去寻找师兄弟们,但是为了防止被不认识的巡逻弟子直接干掉,也就只好耐下性子一点点的来。
他往里走了两步,便听见后面一阵骚乱,孟鹤堂停住脚步,刚才那个负责报名的弟子的声音又响起来,“周师叔。”
孟鹤堂猛的转过身来,山门外一道影子,白衣服,瘦了些,但模样没变,孟鹤堂本能的开口叫:“九良?”
他叫完了才觉得不妥,对于他来说上一次见面大约就是昨天的事情,他们一起在湖广楼吃了个晚饭,但是对于周九良来说……这中间是十年的时光。
孟鹤堂几乎不敢去想他所谓的死亡之后那些兄弟们会是怎样的一个心情,但现在他看见他对面那人看了过来,孟鹤堂和他眼神对接,他抖了一下,那眼睛是怎么了?死气沉沉的,但那人的样子他是不会认错的,这到底是怎么了?
孟鹤堂被那一眼定在原地,他根本无法想象这十年的时间里周九良,这个他从小带大亲手教养的小师弟究竟经历了什么,从生机勃勃到现在的冷漠和死寂,这简直……而周九良却没有过多的理会他,只是看了一眼之后就收回了目光,就好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不,比陌生人更薄凉,就好像是看一件死物,又或者是这世上的一切根本入不了他的眼睛。
等到孟鹤堂回过神来,周九良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他下意识的朝着他刚在所在的地方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九良现在不认识他也是正常的,那是师弟,周九良入门的时候他已经是筑基期的修士了,所以九良虽然从入门的时候就一直跟着他,也是不可能认识小时候的孟鹤堂的。
而且他这莫名其妙的死而复生也太诡异了些,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换个角度想想,如果他是周九良也不会看到谁都上去问问是不是一个死去的人的,若是真的还好,若不是真的,那不是徒增悲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