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善

翌日，文彦去了文赫府上。相比于相府，虽规模没有那么庞大，但是整体的装饰上要比相府华丽不少。

文雅撇头轻声对解童说：“看来我这二哥这些年来没少赚。”

解童点头，“六年前，二公子弃政从商，这些年来依靠相府的名声在京里确实捞了不少好处，京里的一些世家子及商人老板们都会给相府几分薄面。”

“是啊，再不济还有祖母的面子呢。四大家族的文家虽然没落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该有的好处一点都不会少的。”

文彦跟着下人走到前厅，“二哥，你这府上可比相府都要华贵。”

文赫笑着摆手，“哪有，大体都一样，只是爹不舍得购置新物，而我舍得罢了。”随后文彦又站远了看了一眼一番。

“阿彦，你身上穿的这些衣服料子也太普通了，要不一会儿二哥带你去京都最好的成衣店购置几身，你好歹也是相府的小少爷，穿成这样出去可不成。”

“既然二哥这么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正好昨儿个爹还答应我过几日太后寿诞的时候带我一起呢，我还正愁着到时候穿什么呢，我的衣服都太普通了，确实拿不上台面，只是要让二哥破费了。”

“跟二哥还客气，管家，备车。”文赫喊了一声便拉着文彦向外走。

马车上，文彦看着京都的繁华街景不禁心中感慨，果真是大晋第一城，别的地方恐怕鲜有能及的啊。文彦看了文赫一眼，到底还是想问一些事情，“二哥，你现在是在经商吗？我记得小时候经常听你说，自己日后是要考取功名、入朝为官、效忠朝廷的。”

文赫看着文彦许久，还是文彦又唤了一声后才反应过来，文赫摆了摆手“以前是这样想的，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就不想了。”

“那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文彦进而问道。

“没什么，看，成衣店到了，一会儿进去可别和二哥客气，看上什么就拿什么。”文赫一句话便把刚刚那个话题带了过去。文彦知道，他的二哥是不想说，他点了点头没继续再问。

文彦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解童，解童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进店后，文赫挑了几件让文彦都穿上试试，文彦接过衣服，穿上后连文赫都惊艳了眼，他眼前的小弟，简直是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成衣店老板见到文彦穿着这身衣裳走了出来，自是一阵惊叹，“哎哟，这小公子真是生的俊俏啊，我开成衣店这么多年，还真没遇到过像小公子这样好看的，就连常来关顾的那些小倌们，都不及这位小公子的万分之一啊。”成衣店老板一说出口，文赫便咳嗽了几声。

“好了，周老板，刚才家弟穿的那几身全部给我都包起来，然后送到相府去。家弟岂是那些庸俗之地的小倌们可以比拟的。”文赫说着，周老板在后面直点头称是。

走到门口的时候，文赫停了下来，“这是？”

周老板顺眼望去，“文公子，这是前两天刚到的狐裘披风，狐裘用的北疆雪山的白狐，锁边用的是江南丝织的缎绒，华贵着呢。”

文赫看了一眼文彦，似是目比了一番，笑了笑，“包起来，一并送到相府去。”周老板听了，笑得合不拢嘴。

在回相府的路上，文彦看着文赫，低眉“二哥，你这样会不会太破费了，一下买了这么多。”

文赫笑了笑，他摸了摸文彦的头“不破费，这点小钱，二哥有的是，再说了，为阿彦买东西，这些也算不上什么，以后阿彦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和二哥说，二哥帮你买就是。”

文彦点了点头“谢谢二哥。对了，二哥，刚刚那个成衣店的老板口里说的小倌是什么？”

话语一出，文赫听了尴尬的笑了笑“没什么，没什么，只是一些庸俗之地的人而已，阿彦无需过多关注。”

文彦点头垂目，心想自家二哥都开始寻欢小倌馆了，还真是有意思。

忙碌了一整天，回到松苑的时候，文彦累的都躺在床上不想动弹，“解童，你说，以前在长黎练功的时候都没感觉这么累，今天和二哥逛了一天就感觉到累得不行。”

解童打了盆热水过来，“今天确实累了点，你身体还没好全，以后这样的事还是要少做为好。”

文彦：“解童，你就和我身边的老妈子似的，估计我爹都没你这么细心照料我。今儿个那个成衣店的衣服确实不错，明儿个你也去买几身，梅庄一年给你的费用也不少吧，你不用在这上面省。”

解童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对了，明天可有什么安排。”文彦看着解童，自从入京后，一般大小事情及行程上的安排都交由了解童处理。

“明天我们要去一趟西城。”

文彦：“西城？去那儿干嘛？”

“西城那边大多住的是一些贫民，听巫叔说你以前在梅庄定过一个规矩，凡梅庄及分部所在的都城都需要日行一善，所以京都这边我们安排的就是在西城。”

文彦点点头，“是有这么个规定，那你知道为什么吗？”

解童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文彦，他在心里思虑要不要将自己的理解说出来，这点巫骏当时还真没有对自己说为什么。

文彦笑了笑，“说吧，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因为你想做善事，你觉得人间疾苦，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也能活得好一些。”

文彦点头，“确实，但听你这话总觉得把我说得有点过于好了。”

“当然，你这么做的另一个目的就是你看透了人间疾苦的背后一面，那就是所有的不安和暴动都是从那里率先爆发出来的。”

解童说到这里，文彦哈哈大笑起来，“解童啊解童，这话巫骏当年都没给我说过，看来这梅庄的下一任家主我都要考虑是不是应该给你了。”

解童没有说话，文彦没有继续说，只是简单说了句自己想休息了，其他的事情就按照先前定好的做就好。

来到西城的时候，看见眼前杂乱、野蛮，为了一点利益就互相争的头破血流。

“看来，繁华的京都也逃脱不了如此阴暗的一面。”两位靓丽的少年走在西城的街道上成了一道风景线。

解童：“所有的都一样，南边的临安城内也是如此，就连听闻车师和邑娄的国也亦是如此。”

这时一个孩子摇摇晃晃的跑到文彦跟前，他伸出小手，手上有灰，骨质感清晰可见，可见平时并没有什么营养的东西食入，小孩摊出手心，一颗蜜饯露了出来，因为握的紧的缘故，所以可以看出表面因手心的汗而造成的粘稠感，“哥哥，给你吃。”

一旁的解童见状准备阻止，来路不明的东西要切记小心，但文彦不以为然，他看了解童一眼，然后又转过头看着眼前的小孩，约莫六七岁的样子，他笑了笑，俯身蹲了下来，他嗅了嗅然后张嘴吃了小孩给的蜜饯，“嗯，很甜，谢谢小朋友，哥哥带了很多好吃的东西，我们去分给其他人，好吗？”

小孩笑着说好，文彦起身抱起他，然后向西城更深的地方走去。

因为是寒冬的缘故，除了必用的御寒衣物，文彦还带来了一些过年用的肉类和面类，这些东西，足够让城西这里的人安然度过这个严冬。

在回马车的路上，文彦看着临走前小孩送给他的竹蜻蜓，“对于西城区的这些穷苦的百姓，你可有什么打算，除了月行一善。”

解童：“京都分部在城郊买了个庄子，主要用作梅庄的物资周转用的，在庄子周围我们也买下了不少的田地，若是可以的话，我想雇佣城西的一些百姓去耕种，这样也好让他们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文彦点点头，“我想你想得比我深入，其他的地方应该不用我提醒你，你自己就会顾及到，你怎么想的就怎么去做吧。另外，京都的其余三大家族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解童：“为首的杭家近来因为朝廷上一直没有什么可靠的人脉，所以最近总在试着拓展门路。”

“四部的高位中没有杭家的人吗？”

解童摇摇头，“目前只有杭家的长子杭允礼在礼部任礼部侍郎，即使有钱也经不住朝廷无人的窘境。剩下的冼家和云家在京都发展的都还不错，也许明年冼家或云家就会成为四大家族之首了。”

文彦沉思，缓后，他抬起头，“云家是不是就是在江湖上有云鹤山庄的那个云家？”

解童道是。

文彦冷笑一声，“看来这个云家来头还不小啊，江湖第一庄云鹤山庄也是他们旗下的，朝廷和江湖两头通吃，有意思。”

解童：“而且，云家与宣平南王府还有交集，云家现在的家主正室与宣王的母妃是亲姐妹，所以两头走的比较亲近。”

文彦没说话，他看了一眼窗外，马车正好路过富云楼，他叫停了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