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浑噩噩的回到府邸,已然下起了雨。她全然不觉。望着那高墙朱门,青木府牌上龙飞凤舞大写着:“敕造卫国府”,这几个鎏金大字。
她瞧着这几个字儿,有些恍惚。
踩在台阶上望着紧紧关闭的正门侧门,却迟迟不敢敲门进去。
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
洋洋洒洒的小雨,滴滴答答的落在府邸前的滋生淡淡苔痕的青石台阶上。
夏雨无常愈下愈大,雨水打湿了眼眸,吹乱了青丝。
眼前的景愈加模糊,她只觉头愈加的晕眩,这时突然在远处依稀看到一人影。
那人一身白衣,恍若冬日雪,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是你吗?
沈心莲嘴唇微张,刚要开口。只觉头痛难忍眼前一黑,宛若折翅的蝴蝶,晕倒在雨色。
那人眼眸微缩,丢下手中的青油纸伞,冒着雨冲到她身旁,将她搂在怀中。
泪混着雨水无声的落下,不知带着多少无奈与眷恋。
雨淅淅沥沥愈下愈大…
许久后,沈心莲悠悠转醒,却发现已在她房中。
母亲在她身边哭的梨花带雨,见她醒了,忙擦干泪水:扶她起身,拿起侍女放在茶盘上的温水哽咽道:“心儿头可还疼吗,怎么这般不小心,下面的人都是怎么伺候的?
接着,她话风微转,继而说道:“还是昙儿那丫头,在你院里瞧见不对,你身子本来就不好,还不喜欢旁边人近身伺候。真真是拿你没有一点办法。陈府医配的药你定要日日吃……”
沈心莲面容苍白,脑子浑浑噩噩,亦或许刚清醒的原故,没有管她娘的涛涛不绝。
伸了伸手,一旁待女忙将她扶起还贴心的在她身后立了个软塌。
而后朝小姐夫人行了行礼,才默默的退下。
门吱呀一声,轻轻合上。
如今她斜靠在床头边,回想自己晕倒时看到的那个人影,只觉自己愈发魔障。
自嘲的笑了笑,接过林氏递过来的温水,轻抿了一口。
林氏看着沈心莲苍白的面容,眼眸微酸,泪不知怎么又落了下来,哽咽道:“你若不愿,母亲这就进宫,为你求旨。
想我沈氏立下赫赫战功,你哥哥如今,还在那边关苦寒之地。而今到头来却连自己的骨肉都保不住,心儿,娘的心肝啊,是爹娘没本事……”
林氏话到伤心处,未说完。泪却再也止不住,起身走到一边,暗自垂泪。
卫国公,坐在屏风的那边,皱眉不语,眼眸微红。
紧握着手微微发抖,许久后道:“是爹无用,圣命难违”,久经风霜的脸,扯了扯出一抹苦笑。眼眸中闪过一丝坚定,道:“现为有一计,便是……假死。而后将你送去到江南,避避风头。”
卫国公谋划多时,早已做好退出朝堂的准备,却被这婚旨,打乱了阵脚。
皇城脚下谁人不知,卫国公沈氏嫡系大小姐早已有心悦之人。
卫国公只觉眼眶愈加湿润,哑了嗓子道:“是父亲,对不起你呀!”
林氏抹着眼泪声音带着淡淡哭腔道:“心儿,你爹说的也是唯一一个办法。若不这般,心儿,你这一辈子可就搭进去了啊!”
沈心莲低眉垂眸,一双素手紧握着手中的白瓷茶杯。
茶杯外那淡淡的余温顺过指尖,流到心底。
沈心莲眼一热,强压去心中的泪意,强忍着扯出一抹微笑道:“父亲母亲这是说的哪里话,女儿愿意嫁。”
她知道父亲母亲疼爱她,可她终不能拒,这府中千余人和九族的生死不顾,弃沈家军前程不顾。
欺君乃大罪也,若未实破也便罢了,可若被识破便是诛九族的大罪。
眼下当今陛下,对佣兵重权的沈氏多有埋怨,正要寻事发难。沈氏也早有察觉,步步为营。正在做好最坏的打算。
说不定此次,赐婚便是陛下给沈家挖的坑,等着让沈家跳进去万劫不复。
就算假死成功,可若假死被发现后,上头以此发难。
就算沈氏早有察觉,做好最坏的打算又如何?沈家最后也便是万劫不复。
这背后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卫国公府沈氏,在等着落井下石。。。
前庭后宫,宛若平静的湖面,谁知水下的波涛暗涌呢。
后宫,今日新人笑,明日旧人哭。
前庭,今日这个家族兴起,明日那个家族。便在京都不复相见。
九族流放,尸首两地,生死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