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帽上的轻纱,转身后层层落下,泪却顺着面颊落在尘土里。他送给她的梅花簪被她死死的握在手中,在阳光下闪着微弱的红光。
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爱他,却不能站在他身边轻轻唤他一声文郎。
如今远远的看一眼心便足矣。。。
那日她记得很清楚,连宫里来的大监,身上绣了几条花纹,宫女戴的什么样式的绢花,什么样式的璎珞也便是一清二楚。
那日圣旨的数十字,让她这一生也不会忘却:“朕闻沈氏有女,端庄淑睿,温柔尔雅,贤良淑德,恪守礼孝。
逐步告天下,特赐卫国公沈氏之嫡女,沈意为正一品皇后,三月十五入宫。钦此!”
她这一生都不会忘记,那日明明是三伏盛夏,却在那一瞬入了寒秋苦冬。。。
那大监宣完旨,将明黄色的圣旨并拢。将圣旨放到父亲手中,父亲微合眼眸,行大礼而跪拜,大呼”臣等,叩谢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宣的大监听着笑意愈深,笑着将为首的父亲扶起。
那宣旨的大监挥手中的拂尘,后者外面的少监连忙一担又一担的,木箱鱼贯而进。
女官拿着礼折在旁高声唱礼,大监站在一旁,笑对卫国公说:“这都是陛下赏赐。”
昙儿看到卫国公等长者起身,忙将沈心莲扶起。
沈心莲紧紧的捏着手中绣着梅花的娟帕,面容苍白,只觉着这天地间仿佛在这一瞬,姹紫嫣红,再无颜色。
微阖眼眸一滴清泪顺着面容流下,她忙将泪水擦干,生怕旁人看到这抓了什么把柄。
目光清冷的盯着那宣旨的大监讨好着对父亲,笑着生怕得罪了一分一毫。
父亲冷着脸,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等唱完礼,将那太监宫女请出府。
大监拿着拂尘满眼堆笑道:“卫国公,恭喜恭喜!”
父亲听道佯装欢喜,乐呵呵拍着大监的肩膀,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钱袋儿道:“这天气酷暑难耐,劳烦大监来报,本公这几两银子莫要嫌弃,请这公公喝茶。”谈笑间,神色自然的将钱袋递了过去。
大监忙接了过去,掂量着钱装的重量估算着,脸上的笑又加深了几分,道:“卫国公您这是哪里话,这是咱家的荣幸。还望卫国公,您以后多多提携咱家,告辞了。”
等宫内那一行人离开了视线,卫国公微微叹息,转身回府。
阡陌小巷,朱门丹墙,苔痕上阶。梧桐枝下,夏蝉哼鸣,青绿的石板路上,留下了多少儿时的回忆。
那年,在梅花树下只是一眼,便已然失了心。
曾经的山盟海誓,到头来却是身不由己的悲歌。
就像田野曾经交叉过的小路,之后越分越远。直到天地一边各走一方。
原以为与心悦之人携手白头,却不想朱墙玉瓦相隔一方。
生在贵冑之家,又比寻常布民百姓好在哪?看是风光亮丽,食天下之美,用天下之精。
可却不知这,一世生得几番愁,无可奈何不由己。。
倒不如那寻常布衣百姓,贫贱夫妻百日恩,青梅竹马花烛夜。
一道圣旨,不嫁也得嫁。若是抗旨,便是以是沈氏全族相赌。她终是赌不起,也不敢赌。
她做不得,弃满门而不顾。
世家贵女又如何?只不过是世间,可怜之人罢了。
她本以为她是幸运的那个,却不想,也免不了俗。
文郎啊,文郎。你终是我的一场梦罢了,一场那我不愿意醒来的美梦罢了。
可梦醒了,从此天地各一方,再无干系。
她又有何资格再站在他面前?
簪子握在手中指甲陷在肉里,一滴血珠从手心顺着簪子落下,她却浑然不觉。
泪顺着面容不断的落下,帷帽的轻纱随风摇曳。
赵文松轻轻一瞥,便知是她来了。
爱她已入骨,怎是帷帽可挡之?
可终是圣命不可违,他虽爱她入骨,但不可能为她谋反。
想到过往的种种,盯着那人的逐渐远去的倩影。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挥了挥衣袖,哽咽着对低头在旁的侍从道,“何奈回府!”
说罢,转身离去。却已泪流满面。
古人有言男儿有泪不轻弹,却不知只是未到伤心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