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楼道内的杂乱同刚刚缓过神来开始认真复习的十班相对比，路过的还以为是和谁较劲，要么这班学习好。实则只是一反常态，完全受迟来的紧张的迫使。

林念走来时还奇怪，怎么今天没闹闹哄哄，进去便看见了埋头苦读的学生们，看还有几分钟才上课，便也不打扰。都是在学生时代，林念又不是不知道，不过是临时抱佛脚罢了。

铃声响起，有些人才如获大释地把书放下，而另一些人还依依不舍地攥着书，一目十行恨不得一下子把书全都看一遍。

林念站在讲台上拍了拍手，示意已经上课了。好一会儿，全班才全部齐刷刷地看着她。

“这节课考语文，语文只要多读多记，肯定就能考好了。”林念看着台下，“怎么一副震惊的样子，多么真的实话。”说着，便把一沓卷子分成几小组发到第一排同学的手里，传下去。

一切就绪后，林念便在台上发话，“都有卷子了吧，不着急写，先写姓名。就这一节课，作文不用写，写完了可以提前交，开始吧。”

林念未说时，就已有人填上名字，写了选择和填空的一小部分了。

林念属实觉得呆着太没意思，便下去转着，时不时站在哪位同学的身边看着他答题，或是点头赞许，抑或是摇头表示还有缺陷。走到最后一桌，那个靠墙的角落，不显眼也不张扬。

林念停下，细细观摩着祈宸在笔尖与纸的摩擦中炼出的字。“考试果真不随便了。”林念心道，“答得倒是不错，假期过去没什么退步的。”

林念侧脸一瞥，才意识到祈宸的同桌是林渊。倾身端详着一笔一划细细写着的男孩，却在每一字的顿笔之中显出气势与不凡，无疑是让人一秒沉沦的字，就像是一幅还未补完的作品一般吸引人。林念又扫了整页题，做的很快，到第二页了，答得虽与答案有偏差，但堪称正确答案。

“省级一等奖，不一般。”林念默默赞许着，又转了几圈，便找了个空位坐下。

钟表的秒针发出的声音同窗外上体育课时的欢呼声掺在一起，再配上酷热的交替，叫人心烦意乱，可又能怎样呢？在燥热的驱使下，不少人已不耐烦想再去音乐教室呆着，可又不想放下这场考试，这场可以让人升官进爵、展示实力与不凡的考试。

没人想放下，也不敢放下。

在消逝乃至消失中度过了考试，仅仅第一场而已。

林念拿上每一组叫上的卷子，回了办公室。

祈宸拿出矿泉水拧开狠狠喝了一口，惬意地伸了个懒腰，“酸死了。”祈宸甩甩手腕，来缓解刚刚的疲惫。

“料你也不去厕所了。”林渊翻了错题本又拿出了笔记。

祈宸差点一口水喷出来，“我说我亲爱的哥哥，你竟然把我当成了那种不分主次的人。”见林渊没理便识相地也去复习了，只不过嘴里还嘟囔着“只爱学习，太坏了”，脑子里把林渊打了无数遍。

“无聊无聊无聊。”祈宸撑着下巴，等待着数学考试。

同刚才一般，发卷做题收卷然后下课。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这干燥与无奈的切合中随同考试一起过去了。

两人依旧不去食堂吃饭，还得排队，人多的地方更热。索性和昨日一样又跑远去了自助售卖机那里。

只不过这次不同，是两个人一起去，而不是孤零零的一人。

“犒劳犒劳自己，买瓶饮料。”祈宸扫了眼，没看见眼熟的，便随便按了个包装挺可爱的，买了两瓶。

“走，渊渊，趁着他们还没吃完饭，咱们先去音乐教室找个好位置占着。”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音乐教室。林渊见教室里没人，就他和祈宸在，满心期待也该实现了。

林渊走向钢琴，轻轻打开琴盖，黑白分明的琴键看得人无比舒适。林渊缓缓坐下，双手抚摸着已有三月未碰的键盘。

祈宸挑到了好座位，转身唤林渊，看到他在钢琴前，便走了过去，“渊渊你会钢琴？”

林渊轻笑，点了点头。“这里的钢琴，可以弹吗？”转身抬头看着祈宸，眨了下眼。

“可以的可以的，渊渊我想听……”祈宸思索了一下，“我想听《致爱丽丝》，给我弹给我弹。”

“好，给你弹。”林渊在五秒之内在大脑中搜索出了熟悉的五线谱，摸索着以往的熟悉。也没再等，曲声响起，在沉浸中有几位同学无声地走了进来，一同投入了这氛围当中。

曲虽终却意无穷，投入琴键的，是所有的温柔与情感交接的产物。

待情绪散尽，林渊才知道教室里已有一些人，起身道了句“献丑”，便和祈宸一同走到选好的座位那里坐下。

“好长时间没有听到钢琴曲啦，谢谢你，愿意为我弹。”透过眼神的感动属实让林渊有些受不了。

林渊轻摇摇头，“没事，你也是第一个愿意听我弹完整曲的人。”

看了表，时间还早，便拉着林渊像傻子一样跑到操场。虽说阳光射得毒烈，橡胶铺成的操场将要融化，操场在太阳面前毫无遮掩，也没有可以遮掩的什么。

可多么干燥，也难以将少年心中早已润泽的田野干涸，恰将难掩的情绪更为热烈，深处的悸动似乎又被升华，在另一节大肆宣扬、享受着。

祈宸拉着林渊在操场上奔跑，汗不经意间从额头落下，落到地上，更是太阳的好帮手。他们的影子被光拉得很长很长，空荡的操场除了印在地上来区分跑道的白色线条，早已长得富有生机的绿地，其余的，只不过是若有若无的侥幸未被晒干的露珠而已。

祈宸第一次在跑步时没有感到累，也没有停歇，可能是觉得这样的时间无比美好，因此才只能感受到片面的幸福而得到满足吧。

两个少年嘴角难掩的笑意证明了彼此的心情，毫无疑问，在珍惜中获得，在无言中理解。

林渊在学校第一次如此放松，便也不想他事，只把眼前的稍纵即逝的时间紧紧抓住。

“带你去小公园转转，自打上学期临近期末考试的几个星期到现在，还没有再去过。”

两人又去了小公园，藤蔓缠绕着石柱，将阳光挡在了绿色的帐中，就连空气，似乎都也不一样了，没有那样的闷热，反倒是难得一闻的清爽，是自然的赠予。

在小公园中闲庭信步着，肆意地享受着现在的一切，没有后悔满怀期待。十六七的年纪，本就不该有琐碎的繁事，本就应保存最真挚的却又将被埋藏的天真。

“冬天的时候可没这样，那时候白雪覆在每一片叶子，每一条藤上面，整个学校都是白色的。若是雪大了，还可以在这里堆雪人，时间久了，这里都能当个展览会了。”

“那很好呀，我们戴着手套，一起再去操场跑一圈，然后回到小公园堆雪人。”

“到时候我准备胡萝卜，你准备纽扣，至于嘴巴嘛，就也用扣子吧。”祈宸伸出手，“一言为定。”

林渊的手接了上去，“一言为定。”

或许是寻求早上紧张后的缓和，将要陷入脑子的情绪的发泄。又或许是步入高二的期待与不安的矛盾，同时，也得到舒缓。

两人异于往常，在外面疯了一个中午。很累，但也很满足。

“宸哥，今儿中午没见你去音乐教室，去哪玩啦？”沈瑜碰见祈宸后问了句。

“去了，你去的晚没看见我，今天中午你宸哥在外面疯玩了一会儿。”祈宸拍了拍沈瑜的肩膀。

“宸哥以后可别忘了带着我。”沈瑜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笑着说。

“好，”祈宸也以微笑回赠，又转头看向沉默的林渊，牵住了手，“渊渊，我们走。”

“好。”

两人又同往常一般一起进了教室，扑面而来的热空气让祈宸有些抵触，林渊看得出来，便主动拉着祈宸去卫生间洗了把脸。中午没有睡觉，但以这种形式来冲散困倦，似乎是短时间内能够生效的唯一办法，因为没想到其他的什么。

“那个男生……”林渊低着头对祈宸说。

“我的好兄弟，对人挺好，大大咧咧的，时不时还会搞搞怪，挺有趣。”祈宸顺口答了句。

林渊垂眸，面无表情，生出一种凄冷之感，声音低到连蚊子都听不见，“如果什么时候介绍我的时候也能说很多就好了。”

祈宸看着来往的人群，打了招呼，自然也没有听到林渊的碎碎念。

“渊渊我把他微信推给你，你加一下，等到有事的时候我不在你可以找他。”

“好。”

祈宸在微信上以最快的速度介绍完林渊，之后沈瑜和林渊成功成为微信好友。

也不知为什么，接触没两天连别人都碰不得了。

再回教室，祈宸靠着窗趁着没上课趴在桌子上休息着，有些后悔，竟然选了个最热的地方，当然也由不得他，毕竟当时座位已满。

林渊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板，他又在出神。转头的女生们自然也不懂这既是学霸又是帅哥的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林渊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想，单纯因为那个沈瑜。

林渊拿出了网格本，在纸上写下连笔却又不失风雅的一行字，“是沉沦，也是深陷。”

依旧不知自己真正的情感所放何处，只不过是心里的正面抵触，但是也不表露，也不让别人难受多想。

林渊换了动作，用右手撑着右脸颊细细注视着祈宸。单纯想看，而已。

铃声响起，祈宸一个激灵差点后仰下去，还好被林渊接住了，再一次的目光聚集。让全班看了笑话，不过祈宸倒不觉得有什么，反认为他那位羞怯的哥哥会不适应。

“渊渊，你……”

“没事，以后相处的时间还很长，这种小事总会在不经意间发生的嘛。”林渊小声接上了祈宸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说的句子越来越长，或许是用来掩饰。

这个男孩再一次将自己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