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佳凶起来吓人,冷子星更是威风,哪怕仵胡小孩儿胆子大,也架不住他出马。老人被护了下来,连连作着揖,叠声道谢不住。
我们辞了那老农,他自提着锄头慢慢地走去。
马佳哎,你每回看到这样的事儿,都要伸手的吗?
赵婴不然呢?
赵婴我可最看不得欺负弱小了。
我理所应当地说。
马佳想了一想,问我:
马佳那你看到许多人打狗,救不救?
赵婴救啊。
马佳许多人踩老鼠呢,还救吗?
马佳小孩儿用水灌蚂蚁窝,你拦是不拦?
我默了,有一点愣住,脑子里都是另一个人的模样。
周深你是魁教的人,别天天学外面那些假正经的狗。
周深临着一盘棋,对我说话的语气凉得好像冰。
周深你还要当街救人,你还要舍粥赈灾,你当自己是什么?济中活菩萨?还是北呼延的圣女?
周深天地不仁,饿殍就该是饿殍。
我的身子颤了颤,手指忽然变得凉。
马佳说这些也不是怨你,但你想,小孩儿欺负老人,你觉着是欺负弱小?
马佳那帮小孩儿于你我来说,弱小不弱小?
马佳我们又何尝不在欺负他们?
马佳老人有手有脚,被啐了为什么不反抗?
马佳狗被人打,又为什么不反咬?
马佳我今天救了他一次,日后还能一直救他不能?
马佳一句是一句地说,不急不缓,很讲道理的模样。我安静听着他说,手轻轻从他手中抽回来。
赵婴有人,以前和你说过一样的话。
马佳啊?
马佳谁呀?
赵婴周深。
马佳哈哈哈哈哈……
马佳大笑,伸手揉揉我半边脸,扯痛我嘴角。
马佳行了,妹妹,都这岁数了,咱就甭纠结这些个形而上的东西了。想不通的,净搞脑子了。
赵婴是。
我赞同马佳的观点。
当年我跟周深吵得何其凶,我几个月不跟他通信,还是其时尚在人间的树方从中劝和,我们才重归于好。
周深那时的话说得的确重,毕竟我是我行我素惯了的,他不往重说,我便只当作耳旁风。
周深好,他们少粮食,你给他们粮食;短衣裳,你给他们衣裳。那我倒要问你,他们缺女人,缺媳妇,缺孩子,你怎办?
周深你去江南买了来送给他们,还是你自己牺牲一下,献身一下,和他们生一窝小叫花子?
周深说话呀,圣女。
我永远不忘那时周深的眼睛,寒霜厚凝,却从中射出猩红的光火,猎猎吹斜,逼得我只想落泪。
我在那之前,从未受过那样大的侮辱,之后也不曾有。此时不禁想,幸好认识马佳是在如今,倘若是从前,不知又要生多大气,闹多么天翻地覆。
我们又往别处走,忽闻有个小巷弄里一顿嘈杂。吵嚷声里,跑出来个一身脏兮兮的男孩子,一边跑,一边回头骂人。个子倒不矮,只是瘦,骂得很脏,语速又快,跑得也是兔子似的迅猛。
身后追着几个莽汉模样男人,着装统一,看来是哪户高门的家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