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元辰恍如未闻,仍然慢步向前走去。
那老人一皱眉头,突然屈指一弹,一缕凌厉的指风,直袭过去,击中了左元辰右腿膝间的“曲泉"穴。
在那老人想来,这弹指一击,只用出了三成力道,未必能够击中,纵然击中,也未必能够伤人,却不料左元辰右腿一屈,扑摔在地上。
左元辰茫然迷乱的神志,也吃这老人弹指中穴的一击,突然醒了过来。
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发髯苍白的老人,一步步走了过来,不禁暗暗一叹,忖道:“我已经走过了那‘生死桥’,总算未负父母之命,死在这老人手中,也好早在黄泉路上,和爹娘、长兄相见。”当下闭上双目,望也不望那老人一眼。
他迷乱的神志,虽已清醒,但尚未尽复,还未想到父母为什么要再三叮嘱他越过那“生死桥”。
但觉右腿又被人拍了一掌,被点开的穴道突然解开,睁眼望去,只见那老人带着和蔼的微笑,站在身边,神情之间毫无恶意。
左元辰缓缓坐了起来,打量了四周一阵,叹息一声,道:“老伯,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呢?”
那老人笑道:“你这小娃儿,真是奇怪,讲话颠三倒四,老夫为什么要杀你呢?”
左元辰道:“八年之中,我所遇到的尽都是要杀我们一家的人。”
那老人笑容一敛,道:“还有这等事?”
左元辰道:“一点不错啊!所以我奇怪你为什么在点了我的穴道之后,又解了我的穴道?”
那老人道:“那是因为你不听老夫喝叫之言,我才点了你的穴道,咱们无仇无怨,我为什么要杀了你?何况老夫这一生之中,除了两次失手伤了两个人外,还从未杀害过人。”
左元辰缓缓站起身子,问道:“那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我走过了‘生死桥’吗?”
那老人道:“这地方没有名字,老夫叫它‘无忧谷’,哈哈,不论什么人能到这里来,都将会无忧无虑,忘却心中的烦恼,你如不是走过了那‘生死桥’,又如何能进入这‘无忧谷’中?”
父母战死的凄凉景象,突然间浮现在左元辰脑际,轻轻叹息一声,道:“可是我却忘却不了那杀害父母、长兄和姐姐的仇恨!”
那老人道:“怎么?你们一家人都被人杀害了?”
左元辰道:“不错,我们一家五口,眼下大概只余下我一个人了。”
那老人也不禁为之一叹,道:“可怜的小娃儿,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你的父母、长思和姐姐呢?”
左元辰道:“这是一段武林公案,我父母不过是受人牵累,跌入了漩涡之中,却落得家破人亡!”
那老人道:“令尊和令堂,不知是何人所杀?杀在何处?”
左元辰道:“九大门派之外,还有四门、三会、两帮中人,无数高手,个个欲得我左家人而后快,杀我们而后甘心!爹娘就死在这‘生死桥’外,我一定要找他们替爹娘报仇!”
那老人道:“报仇的事,以后再说也不迟,眼下你神志还未全清醒,先休息一会,待你神志尽复时,咱们再谈谈往事。”
左元辰道:“多谢老前辈的关照。”
那老人伸手一探,抓住了左元辰右腕,顺势扣住了他的脉穴,道:“走,我送你到我住的茅屋中去。”
左元辰腕穴道被人扣住,纵然不去也不行,只好任他牵住跑入一座茅屋中。
那老人双手托起了左元辰,放在床上,随手点了他的睡穴,说道:“你先好好的睡上一觉。”缓步出室而去。
左元辰心中虽然很明白,却因睡穴被点,有口难言,一双眼皮,不由自主地闭了起来,沉沉睡去。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天色已经黑了下去了。
左元辰睁眼看去,只见那老人坐在一张木桌之旁喝酒,神态间十分欢愉,茅屋一角处,插着一只高高燃起的松油火把。
窗外是一片深沉的夜色,看不清景物。
左元辰缓缓坐了起来,下了木榻,直对那老人行去。
那老人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道:“小娃儿,可喝点酒吗?”
左元辰道:“酒倒不喝,但晚辈现在口渴难耐。”
那老人道:“这茅屋后有三口水井,但井中的水,却是不大相同……”
他脸上突然泛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异神情,望着左元辰说道:“小娃儿,我希望你选一条安全的路。”
左元辰听得茫然不解,道:“老前辈,选什么安全的路?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白髯老人道:“唉!这也不能怪你,要怪也只能怪老夫没有说清楚,那茅屋后面有三口水井,中间的那一口,是普通的水,与人无害,最是安全。”
左元辰好奇之心大动,问道:“那另外两人边水井中的,异于常水吗?”
老人脸上泛升起一层忧虑,道:“不错,两边的水井,都非普通的水,一口水井中有着剧毒,吃下去在一盏热茶工夫之闪,剧毒即时发作,七窍流血而死。”
左元辰道:“两口水井中,都有剧毒?”
那老人沉吟了良久,才道:“只有一口,另一口井中,乃是极为难得的石乳,吃下去对身体有着很大的帮助,唉!孩子,我瞧你还是吃中间那口井吧!陪老夫在这无忧谷中,安度余下的岁月。”
左元辰摇摇头,道:“不!我要出去,爹、娘告诉我渡过‘生死桥’,我没有使爹娘失望,但我却无法忘去爹、娘被杀的仇恨,我亲眼看到了爹、娘的惨死,还有大哥、姐姐,他们都死了!羌云门和左家,也许只有我一个人活着了,我要为爹、娘报仇,查明事情的真相……”
那老人轻轻拂了一下白髯,接道:“在这无忧谷中,已经和这世间一切隔绝,仇恨、恩怨,都已不复存在,孩子,你爹、娘就算不死在那些追杀他的武林人物手中,也不能永世不死啊!哈哈,百年人生如一梦,你又何苦定要报仇呢?”
左元辰呆呆地望着那老人,双目暴射出强烈的怒火,但却低沉不语。
那老人举手喝干了杯中之酒,又满满斟上一杯,笑道:“你这般瞧着我干什么?哈哈,你的眼睛中凶光闪闪,对老夫我好像很不满意呢?”
左元辰道:“晚辈心中有几句话,说出来,只怕开罪了老前辈。”
那老人笑道:“数十年来,老夫想让人家骂一句,而不可得,不要紧,你说吧!”
左元辰道:“老前辈今年贵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