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颜是真的走，当晚就走了。
据说是从越国公府的后院翻墙出去，带了一大包东西，偷了老国公的金令，偷了她小叔叔的宝马，趁着天都关城门的最后时刻策马疾驰而出。等到国公府求下太后懿旨重新打开城门派人追出去的时候，人早就不知跑哪去了。
老国公气得一口血吐出来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不仅是越国公府，连太后都亲下懿旨派人去寻，大明国境内四处张贴寻人的告示。就这样折腾了大半个月一直到年三十的时候，也没有乔颜的任何消息。
乔颜既然要逃，那自然已经长久的做好了准备，皇室寻人的套路，还有什么是她不清楚的，想找到她谈何容易。
乔颜的母亲亲自来齐王府找宋芷瑶，毕竟宋芷瑶算是最后见到乔颜的人了。但她也没什么办法，乔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别人要如何得知。
在王府门口送走了乔夫人，正好遇上顾铭往从宫里回来。
他穿着黑色的狐皮斗篷，从马上翻身下来时斗篷正好甩出一个完美的幅度，抖掉了毛皮上的雪花。
顾铭往将马交给顾古，走到宋芷瑶身边，见她穿的单薄，将斗篷解下给她披上。宋芷瑶也不拒绝，拢了拢斗篷感觉温暖了许多。
“乔夫人又来了。”顾铭往看着远去的印有越国公府徽记的马车道。
宋芷瑶叹了口气，“明明知道来找我也没用，我真的不知道乔颜在哪。”
一抬头就对上顾铭往认真的眼神，“你确实不知道乔颜在哪，但你也确实对乔夫人隐瞒了些东西。”
宋芷瑶连忙用手堵住顾铭往的嘴。
顾铭往语气之肯定，要不是她和乔颜见面那天顾铭往出城去兵营巡查，宋芷瑶都忍不住要怀疑他是不是躲在哪里偷听了。宋芷瑶瞅瞅四周空荡荡的，门口守卫的兵士离他们挺远应该也听不到，这才敢把手收回来。拉住顾铭往的袖子就把他往府里拖，“进去再说。”
一直把顾铭往拖到折露轩宋芷瑶才把手松开，然后把趴在桌上的小白往门口赶过来的小梨怀里一扔，“啪”地一声，把一人一狐关在了外面。
顾铭往沉默了一下，决定提醒一下她，“小白也听不懂，你没必要把它扔出去的。”
宋芷瑶：“......”
一心只顾着要制造一个只有她和顾铭往的空间来说话，居然把小白都给排除在外，大概是这小狐狸平时太有灵性了吧。
反正都已经扔出去了。
“没事小白一会抱回来再哄，先说乔颜的事。”
看着顾铭往眼中似有倦色，宋芷瑶这才想起他刚从宫中回来，明日就是年三十，肯定是忙了一天了，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歉意。连忙服侍顾铭往洗了把脸，喝了盏茶，又挂好了他的大斗篷，两人这才在桌边坐下开始好好说话。
这还是宋芷瑶第一次服侍顾铭往，尚在闺阁之中时，她几乎每天都会服侍父亲下朝，家中没有母亲，父亲自然由她来照顾。来到王府后反而从没再做过。着急着想要谈事情，宋芷瑶倒也没觉得怎么样。
殊不知顾铭往整个人都僵住了，心跳似乎都被静止了一般。一直到坐下又喝了盏茶，心跳似乎才慢慢恢复，而且好像还，越跳越快。
“我的确没有和乔夫人说实话。我答应过乔颜替她保守秘密的。”宋芷瑶道。“所以王爷，我接下来和你说的，你也要保守秘密。”
顾铭往皱了皱眉头。
宋芷瑶赶紧补上，“你不要误会，我告诉你是有原因的。因为我想请你帮个忙。”
“你是不是想让我的下属如果真的不小心看见乔颜了也当做没看见？”
“聪明!”宋芷瑶毫不吝啬地夸道。
“皇上已经开始下旨帮忙找人了，你知不知道这样算是欺君？”
“所以才求你帮忙，也只有你可以了。是乔颜告诉我的，城门司是你负责管的，大明国各大主城的城门司都会由天都直接派人管辖，这么一来相当于大明国的城卫都是你在负责，只要你悄悄说句话......”
“所以其实是乔颜让你求我的？怪不得要见你。”
宋芷瑶摇摇头，“这只是个顺带的理由，她见我不是为了这个。”
“那你总要先告诉我她在哪。”顾铭往道。
宋芷瑶继续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不过她说三月江南的花好看，她这样东躲西藏的慢慢走，差不多三月总能到江南了。”
“你和她关系特别好？”
宋芷瑶第三次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帮她？”
宋芷瑶想了一会，“我一直都以为她就是个典型的大小姐脾气的人，然后那天她和我说了一句话。”
顾铭往竖起了耳朵，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一句话能让宋芷瑶义无反顾的维护她。
宋芷瑶内心挣扎了一下，又想起来顾铭往的头发，想起顾铭往从没凶过自己，默默给自己添了点勇气，这才敢开口说道：“顾铭辰是猪。”
......
......
......
皇帝在私下被人谈论些是非也不算什么，但敢这么说他的，怕是只有乔颜一个了，更何况这话是她说给宋芷瑶的，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要是被皇帝知道，就算是太后的兄长，越国公这公爵之位只怕就保不住了。
出乎意料，顾铭往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宋芷瑶以为他是生气了，不管如何，皇帝毕竟是他的兄长，是天子，这般言论实在太过忤逆。宋芷瑶尝试给他解释一下，“乔颜的意思大概是，天都就像一个......猪圈一样，大明国所有的财富权力，都投到这个猪圈里来，都汇聚到皇上一人身上，也就是像......喂猪一样......”
越到后面宋芷瑶声音越小几乎只是说到自己的嘴边，不过顾铭往是修仙之人，五感都远超常人，宋芷瑶相信他一定听到了。
宋芷瑶偷偷去看顾铭往的神色，依然是没有变化，眼神甚至还温柔了几分，猜测他多半是没有生气。割头发不生气，说忤逆的话也不生气，那还有还有什么能让他生气呢？
“你觉得她说得对吗？”顾铭往问道。
宋芷瑶眨眨眼睛，“不算全对吧。”
“何解？”
宋芷瑶将右手肘撑在桌上，用手托着右脸，更显得脸小小的，配合着她思考的神情，十分精致可爱。“君王之所以存在是有其存在的理由的。只不过不同君王存在的体现方式不一样，所以就会有贤王和昏君，乔颜所嫌恶的，其实更应该是这种体现吧。如果完全说皇上是猪，那你是他的弟弟，岂不也是小猪仔了？话说你居然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倒是你，你不应该才是那个最恨皇兄的人吗？”
“一码归一码，所以你能不能帮帮乔颜？”宋芷瑶伸手去扯顾铭往的袖子，她在话本上看到的，说男子一般对女子这样扯衣服的撒娇方式都会有求必应。
她本来没指望这招对顾铭往有用，总觉得顾铭往这种人对这些小伎俩应该无动于衷大，谁知他竟然点头了！！！
宋芷瑶高兴地给他又倒茶又递点心。
“我会尽力的。明天的宫宴，你稍微准备准备。”
说完他就起身准备离开，宋芷瑶极为自觉地跟着起身服侍顾铭往穿好斗篷，甚至调皮地给他在前面系了个蝴蝶结。顾铭往低头看了一眼蝴蝶结，竟也没拒绝，就这么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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