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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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必安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几百年前,还没有弟弟的叛乱,没有成为无常鬼,没有经历和范无咎的生离死别,结拜,再回到初遇。
花雨飘落,花影婆娑,把酒淋地,白黑影错。
好清晰。
‘以后你就是我哥啦,像亲哥哥一样!’那时范无救拍着手,眼如皓月。
‘你又凭什么这么叫我?!’范无咎喘着气,,又重新跃回伞上,静静而立,心却已如麻乱。
他身下是汩汩溪水,水流平缓,冲在石头上发出轻快的空灵响声。狭窄的溪面映着清瘦身影,模糊不清。
‘几百年前,我还只是个刚进地府的小鬼,躲在你身后。’范无咎凝视着天空被云挡了一角的圆月,缓缓叙道,‘阎王爷说,人间口口相传的地府之鬼差了无常一对。’
阎王爷说,人间口口相传的地府之鬼差了无常一对。一白,一黑。
当时的谢必安低头看了一眼躲在后面的弟弟,知道他喜欢黑色胜过白色,便率先朗声开口道,‘我谢必安愿受白无常一职,我二人必助力成为您最有力的左右手。’
年仅十五岁的范无救也学着哥哥的样子,‘我范无救愿受黑无常一职,我二人必助力成为您最有力的左右手。’
一晃百年间,往事又浮现。
‘可为什么?’范无咎自嘲一笑,轻轻晃头,‘谢必安谢必安,必是必然,安是安定,予感谢并对崇敬申明之人以好运,你带来的就是财富与幸福。范无救范无救,予严惩并对违法罪恶之人以报应,无是虚无,救是救赎,我便带去了灾难与痛苦。你是活无常,人们都敬你,爱你,拜你。我是死无常,人们都厌我,恶我,惧我。你面带微笑,我面目狰狞。你若有多光明,我便有多黑暗!’
言毕,范无咎猛一拂袖,仰头偏向月亮,侧脸沐着月光,嘴角冷笑,下颚却拉出好看的弧度。
‘真讽刺啊。’
范无救,对违法抗令罪过者都一概无赦;
范无咎,他也不曾有过罪过,却是徵咎。
所以我要让你们都知道,被你们所厌恶的黑无常,也可以一统鬼界。
‘既然恨我,那为什么还留着这把伞?’
‘切……别以为你这破伞真会让我动多大情。’
说完那句话,范无咎低头凝视黑伞片刻,他原本以为自己说了这种狠话会很痛快,可心中却蔓延开一种淡淡的罪恶感。或许,他应该说的软一点,要不然谢必安会不会伤心……
我管他伤不伤心干什么?!
心一横,纵身跃离黑伞,左手扬起,用灵力将黑伞输送至谢必安面前。
‘你拿走,我不要。’说罢扭过头去,闭上眼,不再理会哥哥。
拂手接住,伞把上还留有刚才范无咎握着的点点余温。谢必安有些好笑地看着扭头不理人的弟弟。
没变,
一点都没变。
就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只是为了一根糖葫芦。
那是一个冬日的午后,冰雪微融的石板路旁,一辆陈旧的小推车插满了糖葫芦摆在路边,拉出斜长一道影子。
‘那个。’
‘爷爷,我要那个!’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沉冷,一个清脆。
与此同时分别从两侧举起一只手,一高一矮。
那被看中的对象是仅剩的唯一一个压扁了撒了芝麻的山楂糖葫芦。
七八个压成饼状的鲜红山楂被冰糖均匀包裹,撒满炒熟的白芝麻星星点点铺撒,在冬阳的照耀下像琥珀般晶莹纯澈,镀着金色光芒。
谢必安最喜欢的。
‘两位小公子……只剩一个了。’卖糖葫芦的老爷爷颇为为难地来回看向两人。
谢必安转头瞪了一眼那个跟自己抢东西的家伙,发现他也在不甘心地盯向自己,又见他比自己矮了近半个头。皱眉犹豫了一下。
不能和小辈一般计较。
‘算了,给你吧。’扭头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