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一把

把蓝湛送回房间后，我没有去找魏无羡，而是晃了一圈酒窖，拿了好几坛子酒找了个僻静的屋顶。

魏无羡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喝的只剩了一坛子。他嘿了一声：“好你个小煎饼，竟然一个人躲起来在这里喝酒！”

他一边说，一边随手拿过最后一坛子酒，拔开塞子就往自己嘴里倒。

“好酒！”他赞了一声，潇洒的和我一样往屋顶上一躺。不过又立刻想到了什么往边上挪了挪，贱兮兮的，暧昧的，看了看我。

我翻了个白眼：“刚刚，可有探到什么？”

“哟，现在想起啦问我啦？亏我还傻傻的等你回来想着和你强强联合一探究竟呢。哪曾想啊～”魏无羡嫌弃了我一声，没回答，反倒是问我：“刚刚和蓝湛干什么去了？可有互诉衷肠？”

哪壶不开提哪壶！

“喝酒都堵不上你的嘴，不喝还我！”

“好好好，我不问了还不行嘛。说正事，说正事。”魏无羡收敛了一下，摆出了正经的样子：“金光善的书房还有密室，他们应该是进了密室，所以我没听到什么。守了半天，出来的也只是金光瑶。如果想要知道点什么，还需要找个机会溜进去。”

是啊，这才应该是我最应该考虑的。最好能在最后的时间里把所有的阴铁都换出来，这样便是一劳永逸。没有阴铁的薛洋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如果不能，现在也确定了薛洋的确是和金光善勾结在了一起，我也该想一个对策。

可是，我的脑子里一遍遍出现的，是蓝湛气若游丝般的样子，他在喊我住手。

能让蓝湛喊我住手的，拼死也要阻止我的，会是什么事情？

难道……

我看了一眼魏无羡，他正在分析金光善的种种阴谋。听着他喋喋不休的样子，我忽然开口，问了他一个问题。

“魏无羡，你当日改修鬼道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什么？”

魏无羡顿了一下，像是没有听清我的问题一样。我别过脸去，望着天上的月亮，又问了问他：“就是，虽无明文禁止，但终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应该吗？”

魏无羡沉默了很久，久到，我都不抱期望他回不回答了，他才开口。

“刚开始的时候，我一心只想活着，想要报仇。虽然那群恶鬼蛊惑了我，但是即便没有他们，我想我也会另辟道路。可慢慢的，我逐渐冷静下来的时候，是害怕的。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分不清自己是活着还是已经成了鬼。我甚至都想过，如果不吃那朵花，哪怕没有被恶念浸染，我兴许也会变成那样。”

我抓着酒坛子的紧了又紧，指尖都开始泛白。

可隔了一会儿，魏无羡又说：“可是，若是重来一回，我还会做这样的选择。”

“为什么？”

魏无羡没有看我，仰面望着天：“因为只有活着，我才会有这样的感触。若是当时便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说到底，我修了鬼道，一没有伤天害理，二没有滥杀无辜，折损的也是我自己，我自己都不在乎，又干旁人什么事情？人活一世，要背负的太多，偶尔一两次的单纯的为自己活一活，也不为过吧。若当真天理难容，大不了也就是给了这条命罢。”

是啊，大不了也就是给了这条命，有什么好怕的。

我也仰头，将酒坛子里的酒都饮尽。

回房之前我又去了一趟蓝湛的房间，站在他的床前看了良久。最后伸手把阴铁换了回来。

他一觉醒来，忘得干净，也没什么感觉，自然也没有多问。

薛洋的事情我没瞒着他，他听完之后微微蹙眉，也没有大肆声张，毕竟没有任何的证据。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反而会打草惊蛇。对于我说的自己已经把阴铁换回来的话，他也没有怀疑。这事儿更是不要声张 且只有我和他知道，他自然也没法和谁求证。

两日后，我们齐聚乱葬岗，声势浩大无比，自四面八方把夷陵山围了个水泄不通。

乱葬岗上的鬼魅似乎也都有察觉，不安分的躁动起来。尤其是当三块阴铁和一块阴虎符一起出现的时候。

我凌空站在半空中，俯视着他们。蓝湛还看了我一眼，我微微垂了眼眸，视若无睹。

各仙门弟子手执宝剑，听得一声令下，动作整齐统一，掐诀凝聚剑气。一层层的剑气源源不断的涌现，在几位修为浑厚的宗主长老的汇聚之后凝成了一把四把巨剑，自下而上封住了整座夷陵山。

我微微垂眸，找到了站在西边方位的蓝湛，如此全神贯注之下，是不会注意得到我在做什么的。不单单是他，其他人也是。这才是我当初敢这样做的理由。

如今，倒也好。

缓缓伸出手，我开始收回自己的本源。

一丝一缕从阴铁内破开封印回到我体内。而没有了本源束缚，阴铁内的恶鬼便源源不断的从里面叫嚣着冲了出来。疯狂的撞击着四面八方的剑气结界，与魏无羡所控制的鬼灵相斗。

我甚至还听见了他们无穷无尽的嘶吼和咒骂。

当我完全收回了其中一块阴铁内的本源时，控制着阴虎符的魏无羡猛地吐出了一口血来。

即便他天赋异禀，但是这么短的时间都能抗衡这么多恶鬼的千年修为，也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虽然只有一块，但是也比没有强。

我连忙收回手，取出上戮剑，在蓝湛也发现蹊跷之前，毫不犹豫地用尽全身的力量双手握紧上戮剑，一剑刺了下去。

上戮剑的剑锋第一次触碰到阴铁的时候，发出了惨烈的嗡鸣声。别人发现不了，但是上戮剑能感觉得到在阴铁内封印的本源。

灵器择主，是永远不会，也绝不愿意伤害自己的主人的。

我紧握着上戮剑，咬紧了牙关。

上戮剑气和我本源的碰撞，让周围的四堵墙都出现了裂缝。

如若不立刻成功，那后果不堪设想。

上戮剑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它发出一声从未有过的悲壮的剑鸣，顺应我的动作，直刺了下去。

顷刻间，迸发出一阵极其强烈的光亮和力量，自四面八方散开。将夷陵山周围所有的人都扑倒在地。甚至是我也承受不住，直接落到了地上。

本源被毁，阴铁粉碎，万千鬼魅也在触碰上戮剑剑气的瞬间都化为灰烬，连一点渣都不剩下。

所有的事情都在一瞬间。

我拄着上戮剑，缓缓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场景，耳畔还回荡着它们最后的嘶吼——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自毁本源，自掘坟墓！监兵，终有一日，你不得好死——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冷笑了一声：“诅咒小爷的多的去了，你们得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