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子时,我睁开眼睛,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果然,还是不行。
之前借助射日之征的杀伐之气提升修为,最后关头出了岔子,沾染上的恶念到现在也没有办法根除,只能靠自己压制在体内。
大聂的戾气虽然重,但是对我来说还是不够。未必能够坚持到我取出上戮。若那时暴露,只怕是瞒不过蓝湛的。
我叹了口气,还是决定走一趟聂家祭刀堂。
虽然大聂没有明说这个地方到底在哪里,不过这样的一个地方也不难找。
在密林深处,周围还设有迷阵,可谓是鬼气森森,绝无半点人气。
又是尸变,又是戾气,还有各色各样的杀念,要说是个小型乱葬岗都行。这样的环境,简直能激起我灵魂深处的使命。我看着眼前被修建的极其牢固的碉堡,浑身抖了抖。
冷不丁的想到,当初自己没死成,是不是也有几分原因是因为,刚好落在乱葬岗。天道刻在我神格里的驱邪的使命?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情,一时间就说不清到底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反正就是一边开始干偷鸡摸狗的事情,一边开始骂天:居然连死都不让虎死的安生!
拿了不少戾气,又毁了几具尸,伪装成是它们自己相斗过样子,保持它们还是能保持微妙的平衡之后,我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正准备原路返回不净世,可才刚走出迷阵,就看见了蓝湛提着自己的避尘剑站在密林里。
不是,他不是一向都是亥时睡的吗?!
我太过于震惊,以至于脱口而出:“你什么时候开始熬夜的!”
喊完之后,才意识到此情此景,我这语气实在是比较突兀。当下收敛了神情。
蓝湛看着我,没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有主动开口说什么。就是这样看我。应该是有很多个问题,但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吧。
我亦没有主动说点什么。
地处偏僻,又是恐怖阴森,没什么鸟语花香,只有乌鸦嘶叫。
沉默了良久,他才开口:“白旻,你可有事瞒我?”
我攥紧了广袖下的手,洋装无辜的开口:“挺多的,你想听哪件?”
若是以前的小冰块,一定会面不改色的甩我两个字——无聊,然后扭头就走。
可如今的蓝湛,依旧还是神色不变,可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说什么话。只是就那样看着我。这个表情,既是一副“无聊”的意思,又是一副我有的是时间听的架势。
这样的反应,我反而不知所措起来。
蓝湛见我如此,叹息一声:“你若还未想好,我便等你想好,再问。”
他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无端让我觉得难受。不知道是在气他固执,只是气自己畏首畏尾。
“蓝湛!”我下意识喊了他一声。可是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西方出现的诡异的天象吸引了视线。那是我都不曾见过的天象。明明清楚的看见了异样,但是却又蒙着一层雾,根本看不清具体的样子。可就是这样子,让我无故心头一刺。并不严重,就像是针扎一下。但是却极其深刻,仿佛这根针透过了这一下,落到了自己的灵魂上。
蓝湛也注意到了,他快步走到了我边上:“可与你有关?”
我猛的转向他,可我看见的不是他。或者说,不是眼前这个蓝湛,而是浑身浴血,和我说着“白旻,不要”的蓝湛。胸口一缩,是那根针,穿过了灵魂的感觉。
“白旻!”
我被蓝湛叫醒,一把抓住了他的臂膀。确定了他此刻还是完好无损
“白旻?”蓝湛的语气都染上了几分颤音。
“没事……”我收回了手,尽可能的平静的问他:“你看见什么了?”
他盯着我,隔了一会儿才回答:“西方星象异常。”
“嗯……”我继续问他:“那之前送小石头离开的时候,你可曾也看见了类似的异常?”
“一闪而过,故未曾妄言。”
应该是被我转移了注意力,回答起来也流畅了。便继续问。
“那你还记得是什么方向?”
“西方。”
我本以为那是小石头离开的方向,便也没放在心上。如今看来,并不是她的。而是我的。神情一紧,再度抬头。
那诡异的天象已经不见,只留下无熟悉的西方星宿,星辉颇为暗淡。
只那一刺,到现在还有感觉。
这是什么?警示吗?可与蓝湛又有何干系?何故!
“有何不妥?”
我摇了摇头,没看他,只和他说:“大概,是我受困凡间太久了吧。”
“只是如此?”
当然不止如此。也当然不能和他多说。我下意识找了句熟悉的话想要敷衍。只是——不是说信我吗?怎么现在就不信了?——这般搪塞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上,可对上蓝湛的眼神,我却是收了回去。
明明是紧张的时候,可我的思绪却是飘忽了一下,想到了那句“越是正经的人越是好骗”。这话用来形容以前的小冰块是我觉得最贴切的。可如今,蓝湛不好骗了,是不是可以说,他不正经了?
本是一件好笑的事情,可我想到了却也没什么想笑的感觉。因为,这话我想到了,却也没敢说出口。
可若是以前,我怎么会如此,怎会如此正经?
“……管呢,船到桥头自然直。”我抬头望着天,不知道是在回答蓝湛,还是在说给自己听:“小爷,还没怕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