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门中走出的是一个衣着讲究的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相貌堂堂,面容带笑,看起来是个十分谦和的人。
男子开口亦是温和有礼:“二位有礼了,在下杨秩,见过两位。方才听到家中老仆所言,不知道两位哪位是大夫?”
“可方才贵府的下人告诉我们,家中并无病人啊。”跳跳嘴角勾着一丝笑,挑眉问道。
“家中确实没有病人,但我夫人却是即将临盆,偶尔有些不适,还请先生入府看看。”杨轶礼数周全,倒不好让人推拒了。
逗逗压了一肚子火,和跳跳一起进了杨家的大门。
“不知二位是如何得知我家中需要大夫的?”杨轶一边引路,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跳跳略微低头,对上逗逗看过来的眼神,两人心思一致。
“在路上遇到的一个少年说的,我俩游走江湖,正缺少盘缠,便想着既能治病救人,又能得些诊金,如此就来到了此处。”并没有掩饰什么,逗逗坦然道。
脚下步子微微一顿,杨秩继续问道:“这样啊,不知二位知不知道那少年现在何处?”
“我们与那少年也只是擦肩而过,他似乎要急着去什么地方,再多的,我们就不知道了。”跳跳接过话解释道,随后又反问杨秩:“杨村长如此关心这少年,莫不是这少年与杨家还有什么渊源?”
只听杨秩叹了口气,露出一脸忧愁之态:“二位所说的少年,恐怕是家中的‘不孝子’。”
“不孝子?”听到这个称呼,逗逗和跳跳俱是一愣。
“不瞒二位所说,自从内子怀有身孕之后,不孝子便整日在家折腾胡闹。内子月份渐大,他又搞什么离家出走的幺蛾子,闹得我们全家不得安宁。如今,我已经让全村的人四处寻他,可到现在还没有他的消息。眼下夫人即将临盆,我分不出多的心思去寻他,二位若是知晓他的去向,还望告知在下,让我们父子早日团聚。”说到这里,杨秩脸上愁苦更甚,对于这个儿子,可谓是又爱又恨。
听闻父子二人说辞并不一致,跳跳逗逗心中生疑,不由多留个心眼。
正说着,夫人房中已到,杨秩将二人请入屋中。
夜色渐起,屋中灯光昏暗,只隐约透过帷幔看到里面有一个腹部隆起的妇人。
走进屋子,跳跳习惯性地查看周围的事物,这是一间十分寻常的产妇养胎的屋子,里面四处可见为未来孩子准备的衣物玩具。什么小肚兜,小方巾,木质的小匕首,小木马。
等到逗逗走近,一旁的小丫鬟轻轻掀开帷幔,杨夫人隔着帷幔将手伸出来。
取出方巾覆在杨夫人的手腕上,逗逗为她细细诊脉。
看逗逗诊脉稍久,杨轶颇为紧张地问道:“先生,可是我家夫人胎中异常?”
逗逗收了手,将方巾放入百宝箱中,缓缓开口:“夫人一切胎象一切正常,只是气血有亏,还需进一些滋养的药物补品。”
听到诊断的结果,杨秩不由笑容满面,连连应承。忽而他又道:“听闻有能医可以看到妇人腹中胎儿是男是女,不知先生可否帮我家夫人看看?”
杨秩这话说得有些突然,逗逗一愣,随即也明白了杨秩求子或是求女心切的心情。
可这一点,也正是他方才诊脉中疑惑的一点。
“夫人的脉象有些古怪,通常来说身怀有孕的妇人的脉象均为滑数脉。如果滑数脉中带有弦、涩脉象,阴性脉中显现阳性脉,则为男胎;同理,如果滑数中带有细脉,阴性脉中更添阴性,则为女胎。可夫人的滑鼠数脉既有阳性又有阴性,这,我就看不懂了。”坐在椅子上的逗逗皱眉道,之前为小斯把脉之时,似乎也有类似这样的困扰。
陷入困扰的逗逗没有察觉,可一旁看的真切的跳跳却发现杨秩的面容随着逗逗的话变得阴晴不定,最后在逗逗抬起头时看向他时转为一副笑脸。
就在这时,帷幔中的杨夫人,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突然惊呼了一声,随即传来呜咽和低泣的声音。
“也可能是我学艺不精,没有把准脉象,杨夫人你有孕在身,切不可大喜大悲。”被杨夫人突然发出的叫声吓了一跳的逗逗连忙出言安慰道。
“先生是不是吓到您了?真是抱歉,内子自从身怀有孕之后情绪就一直不太稳定。”看到逗逗被吓得不轻,杨轶连忙出言解释。
“无妨,也怪我,不该在夫人面前说这些。”回转过来的逗逗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到底是年纪轻,怎能在病人面前直言病症之事。
“夫人安心养胎,您腹中胎儿脉象强健,无论是男是女,生下来定然都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逗逗出声安慰道,却依然没能止住杨夫人的啼哭声,逗逗不免有些尴尬,求救般地看向跳跳。
跳跳摇了摇扇子正准备开口,却不想被杨轶截了去。
“两位先生赶路至此,想必还没有吃饭,不如先去前厅进些吃食吧,夫人这边,我来劝慰。”杨轶倒是识得人心思,引开话题,给了逗逗台阶下。
“那就多谢杨村长了。”逗逗跳跳拱手道谢,随后跟着老仆前往前厅。
看老仆在前面走得远,跳逗二人便互相咬起耳朵来。
“这杨村长和小斯的说辞相差甚远,都不知道谁说的才是真的。”逗逗颇为无语的吐槽道,他最是怕这些揣测人心的事了。
“我看这杨村长似乎颇为关心杨夫人腹中胎儿的性别,看这模样,又不像想要女儿的,可明明有了个儿子。”想到杨轶在杨夫人床前的反应,跳跳皱眉思索道。
“莫不是因为小斯太过顽皮,杨秩想重新生个儿子继承家业?”跳跳的话让逗逗更加困惑不解,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一个原因。
“可是我们与小斯相处下来,他并不是乖戾妄为之人。”虽然相处的时间只有两三日,但跳跳眼光向来毒辣,识人的功夫更是炉火纯青。
“确实不像。”想到小斯恳求自己医治母亲的模样,逗逗就更困惑了。
“好了,指望你这个脑子也想不出所以然来,我们还是先吃饭吧。”看到逗逗歪着脑袋,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跳跳笑着用折扇去敲他的脑袋。
“喂,跳跳,你别太过分!我觉得我脑子就是被你敲坏的!”逗逗双手捂着头,再不理跳跳,跟着仆人向前跑去。
突然,一时不察,竟然和一个小丫鬟撞到了一起。
“是我冲撞了客人,客人还请见谅。”丫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穿着一身青衫衣裙,见与逗逗相撞,连忙低着头道歉。
“无碍,是我跑得太快撞到了姑娘,姑娘你没事吧?”逗逗看到自己撞到人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怎么回事?”听到有事发生,老仆转身看向几人。
“没事,没事,我,我先告退了。”小丫鬟似乎有什么急事,匆匆忙忙朝着两人来时的方向走了。
“怎么了?看到好看的姑娘丢了魂了?”眼见逗逗直愣愣地盯着小丫鬟离去的方向,跳跳有些不悦地说道。但随即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刚刚的姑娘模样有些眼熟,像是在杨夫人房中看到的丫鬟,怎地突然跑了出来?
逗逗有些反常的低着头并未搭话,老仆见几人没什么异样,便接着朝前带路。
又走了数十步,两人来到前厅,没等多久,杨秩也来到了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