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第三等？！”公子卬与猗垣都感到无以名状的惊讶，公子卬摇头笑道，“敢问前辈，天下何剑堪称一二等？”
大父看向我，我笑道：“神品者，非干将、莫邪雌雄剑莫属。其下一二等，太阿、龙泉、鱼肠、湛卢、赤霄此类为上。”
公子卬无奈的点点头，这干将、莫邪一对雌雄剑，可是几百年来当世公认的神剑，品格自然比工布剑高了一等。他不禁问道：“难道还有比干将、莫邪更名贵的剑器么？”
大父点头道：“老夫曾闻，堪称剑器天品者，当非天月剑莫属。”
“天，月，剑。”公子卬轻轻摇头，“闻所未闻。”
“老夫只闻，天月剑乃是上古蚩尤所铸，从未见过，也不知其真假。”
“可是与……黄帝大战的蚩尤？”
一直默不作声的猗垣突然开口：“自古以来，只有一个蚩尤。”
公子卬不禁大笑道：“蚩尤铸剑，坊间传闻，如何能传世？”
猗垣却平静得一如止水，淡淡微笑道：“在下对丞相久有景仰之心，无以为敬，特将先祖收藏的蚩尤天月剑献赠丞相。”
在场其他三人都着实吃了一惊，公子卬更是惊得目瞪口呆：“你……你有蚩尤天月剑？”
“小家老，打开天月剑，请丞相，老前辈与公子品评。”猗垣依旧淡淡地微笑。
我向大父脸上看去，他在震惊之外眉头紧锁，我知晓他是想看看这位公子卬府上的座上宾能拿出一件什么东西搪塞我们。
目不转睛的看去，那个仆人手里拿着的，原来是一支形状怪异的竹杖！此刻这个家仆闻声将竹杖两端一扯，“嗒！”的一响，赫然显出一支黑沉沉的弯月形物事，双手捧到我们面前。
公子卬出于习惯，单手一托，却是面色一凛，不禁双手托住。细细一瞥便不动声色地将剑捧到大父面前。大父面色一沉便又递到我面前。我就着大父的手一握，只觉得沉甸甸冰冰凉大是异常！莫名其妙的，心中随着这便是不自觉地震颤。
我连忙双手托住，发现这黑沉沉物事竟是通体一根，恍若天生一段生铁！细看之下竟大是困惑。通常，纵然是名贵剑器，那剑鞘剑身之分也是绝然鲜明的。剑鞘以木制居多，讲究者无非是包裹一层皮革、镶嵌几颗珍珠，但皮下终究须以木壳撑持，方有可容剑身的空隙。正因为如此，任何剑器一上手，剑鞘剑身的形制就会很清晰的感觉出来。但眼前这个沉甸甸凉冰冰的物事——目下我还不能认为它是一口剑——却大是怪异！
这物事既称之为“剑”，搭手一托却丝毫没有剑鞘的感觉，简直就是一根冰凉的生铁包裹了一层皮革，将那物事的怪异弧形逼真的显露出来！看这皮革，却是质地细密，黑得发亮，却看不出是何种皮质？厚重一端该当是剑格护手与剑柄，这是剑形之常理。但这物事却是怪异，通体几乎没有差别，三尺之外竟是难以看出剑柄与剑身之分！上手之间，才会感觉到弧形稍小的一端有一段寸余宽的浑圆突起，之后便是一段圆柱。这便是“剑柄”么？几乎与剑身通体生成一根黑沉沉物事，令人感到怪异之中有一种威猛与神秘。
“这……”我已震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先生如何证实此乃蚩尤之剑？”
猗垣接过那黑沉沉的物事，对公子卬道：“丞相可试过那工布剑？”
公子卬摇头，道：“因无人识得，故不曾试过。”
猗垣四处打量片刻，又将目光锁在我的身上：“公子所配之吴钩，以某看来，也当是把名器。”
我面色一变，道：“先生是说，将工布剑与我吴钩一试？”
公子卬傲然大笑：“秦公子莫要舍不得也！完了再赔你把好的便是。”
我望向大父，大父微微顿首，我也只好解下吴钩抹去剑鞘：“先生要如何试？”
猗垣向公子卬一拜：“请丞相开工布剑。”
公子卬缓缓抽出工布古剑，但闻隐隐振音，一股清冷的幽幽光芒在灯下弥漫开来，似有龙吟之声，青芒之势，猛射出的寒光叫人眼睛无法直视。
猗垣笑道：“丞相可举剑不动，教秦公子砍来。”
我凝神聚力，向工布剑剑锋砍去。“铛”的一声响，吴钩竟断为两截，落在白玉砖上。
公子卬抚掌大笑：“当真神器也！！”
我一脸不可思议地望向大父。这吴钩是猗桓赠我，当属名剑利器。可与工布剑相抵时，竟断得如此干脆。
大父脸上平淡淡看不出波澜：“敢问先生，天月剑该如何一试？”
猗垣沉吟道：“只是有些可惜……”
公子卬一挥大袖：“若真是蚩尤剑出世，工布剑可足道哉！”
猗垣将天月剑置于长案之上，深深三躬，而后右手持剑，左手一抹，便悠然扯去了黑沉沉的“剑鞘”。明亮的灯光之下，但见这物事似灰似黑长约三尺有余，形如新月，完全没有工布剑出鞘时的龙吟之声与青芒之势，端的是淡淡漠漠。但令人惊异的是，就在蚩尤剑出鞘的刹那之间，工布剑竟是光芒尽敛，变得与刚刚出土一般！
猗垣肃然将天月剑缓缓搭在工布剑上。两剑一搭，天月剑便发出一阵长长的清亮振音，宛若两军阵前的萧萧马鸣，剑身陡放光华，如长空一道闪电掠过，大厅中明亮的烛光顿时幽暗下来！工布剑却是瑟瑟发抖般一阵金铁之声。
公子卬缓缓举剑，突然发力，向天月剑剑锋猛然挥去——未闻金铁交锋之声，工布剑竟是无声无息的断为两截！断金触地，“噗”的一声没进白玉大砖之中。名震天下的工布剑，竟在刹那之间变成了一段剑根。
公子卬大惊失色：“如此……如此天兵利器，魏卬何敢受之？”
猗垣已经将天月剑套上黑鞘，肃然庄容道：“方今刀兵岁月，此天兵神器藏于家库，何如出世效力？久闻丞相高义，力促魏王罢兵息战。天兵神器赠与丞相，愿丞相建功立业，青史不朽。”说完，恭敬的双手捧上天月剑。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