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的人果然是潘子,多日不见兵痞劲依旧没有减少多少,但却又是黑瘦了些,扔给他的绳子的一头就在手里拽着,另一只手也不闲着,举着枪打的那个粽子是节节败退。
“小三爷,拽紧了。”潘子说完就是一个使劲,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把他死拽了过去。只是力道太猛,他是直接一头差点磕在地上,还好被潘子又紧拽衣领拎正了。
枪还在“砰砰”多响,还夹杂着潘子的骂咧声,“什么鬼东西,敢趁我不在欺负小三爷。”
潘子的枪法一向很准他知道,所以尽管不回头也猜的出来那粽子肯定不好过,然后枪声一停,吴邪感觉耳边同时也传来水花声,扭头一看,那黑毛粽又一头栽进水里,就像他之前见到的一样,起起伏伏的飘着。
潘子枪一收立马就上下把他摸一遍,“小三爷你怎么样,我听说汪家那帮孙子把你抓到了这,急的我马上就赶来了。怎么样,鳖孙子对你做什么了没有……”
这一通话问的他是丝毫插不进去嘴,不过心里却暖洋洋的,是那种总算找到依靠的安心,刚张嘴说些什么,就看见潘子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然后猛的喷出一口血来。
瞬间他就懵了,赶紧扶着潘子,这样一靠近才闻到一股血腥味,“潘子,你伤哪了,快让我看看?!”
“咳咳,咳咳,没,没事,”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摆着手,“刚才遇到毒气嗓子痒,咳出来就好了。”
他还是不相信,但是看潘子咳了一会脸色确实红润了一些,也放了些心,然后疑问控制不住嘴的全部溜出来,“你什么过来的?就你一个人吗……”
“小三爷等等,”潘子罕见的打断他的话,一把拉着他的手,“我们快去先救人。”
这样一听,他立马闭了嘴,跟着潘子往前奔,过了河前面是一道石门,不过这道石门是从上面吊下来的。石门上雕刻了一个兽头。石门半开,下面用一台千斤顶顶着。千斤顶也是锈得十分厉害,让人感觉一碰就可能会断裂。
兽头的上方有一块石头,大概有三四百斤重。那是石门的负重石,用来压迫石门下降。
潘子似乎很急,毫不犹豫的就探进去半个头,一低身子去钻了过去,他也赶紧跟上,再一过去那边就是一个石室。
石室的大小和规模都非常普通,没有任何打磨或者浮雕,第一反应是打光寻找能够继续前行的通道。
四周都是木头箱子,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短棺材呢!在这些箱子的中间,还有一具棺材。这具棺材显得特别奇怪——不是说样子,而是好像不应该放在这里。
箱子非常凌乱,感觉好像有人搬动了这些箱子,然后腾出了一个地方,把这具棺材放在了这里。问题是这具棺材甚至都没有摆放正,被斜斜地胡乱放着。
但是潘子没有给他多加查看的时间,立马奔着继续往下一道石门走。
潘子一过去就去推那石门,推了几下,便发现石门后面有什么东西顶住了,他从门缝里望去,便看到一块自来石。
自来石是非常出名的东西——在离开古墓的时候,可以用来让石门自己关闭。当时很多新来的考古队员在第一次进古墓时都不了解这东西的原理,都会选择使用暴力强行打开古墓的门。他们打开一次之后就会发现其中的蹊跷,但是往往为时已晚,墓门都被破坏得无法修复了。毕竟大家都知道自来石一卡,要打开就没那么容易了。
正想着要怎么开,就看见潘子从背包里面掏出来一个奇怪的勾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弄得老货,把勾子往石下面一卡,就开始弄。
想必潘子使用这工具似乎是特别熟练,只这么一撬就看到门一下松动了。他也赶紧靠着石门一顶,门就开了。
一出去,先看到的是周围的柱子,因为上面有很多被人处理过的痕迹,被贴了很多东西。一看,竟然都是胶布。这么看着,就好像这柱子走路的时候不小心踩了某个黑社会老大后被狂扁过一样,就差给他画上两只泪汪汪的眼睛了。
但这些他都只是略眼看过去,因为潘子的速度很快,一路上他只能靠灯光的一照看个大概。
往前奔走了大概三十米,前方通道的中央忽然出现了一排巨大的棺材。每具棺材都有双开门的冰箱那么大,呈一字排开放在石道的边缘,吴邪大概数了一下,有六十具那么多。
再跑五六十米两边就变成了很多石穴,石穴中放的全都是非常小的棺材。只不过这些棺材都是石头做的,看上去不算太豪华。难不成张家人的棺也是比较顺应当时的墓葬习俗的,所以使用石棺椁的居多?
而且一路过去能模糊的看到四周的石壁上有很多文字,但他跟着潘子一路跑过去,终于到看似像个出口的地方停下来。
吴邪看着潘子翻了翻包,然后递给他一个东西,“小三爷快戴上,前面的空气有问题。”
低头一看,果然是个口罩,而且看那样子还是上次去云顶天宫的时候黑眼镜给他的那一种,瞬间把他逗乐了,现在也很相信潘子来的时候铁定跟刘丧他们见过了。
情况很急他们也是草草的戴上就跑,走的这条石道的两边有两条排水沟,和西沙古墓之中的墓道非常像,连接着古楼之下的排水系统。但是这里似乎多年没有水流过了。
因为潘子一直是领着他沿着通道一直向前,所以他有注意到这里没有水,而且看样子还很像多年没有水流过的样子。
难道近年来巴乃的降雨量降低了,雨水远不如古时候那么充沛?或是因为某个大工程的原因,往这里流的地下水变少了?不管原因怎样,这对于小哥本家古楼的保护倒是一件相当好的事情。
这一愣神他好像就跑出了通道,视野瞬间变大,不过前方还是黑漆漆的一片,照不到光,但是最中间好像有些光亮,而且那人影好像还有些熟悉。
“刘丧!”
不过刘丧是躺在包上的,脸色很是苍白,脸上手背上露出来的地方全是伤口,看见他眼睛亮起来,勉强勾嘴笑着,“吴邪,咳咳咳。”
这样子和潘子很像,看来他们这一路比他还艰辛。
“还有人吗?潘子你说要救谁?”
刘丧咳嗽着也急起来,语气断断续续的,“下,下面,咳咳咳……”
下面,什么下面?
看潘子爬跪在地上,他才发现他们的旁边居然有个很大的洞,因为太黑他刚才一直忽略了看周围,但听到潘子往下面大喊的名字,眼睛突然瞪大。
“黎簇?下面是黎簇?”
没听到下面的回声,潘子就急了,应着他就开始翻包拿绳子,“小三爷,你……咳咳咳……你在上面接着我。”
这时候刘丧也正无力的解释着,“下面有毒气,黎簇送我上来了,他人,咳咳咳,快,他好像晕了……”
没听刘丧说完他就一把夺过潘子手里的绳子,“我下去。”
“小三爷,你别胡闹,下面可是……嘶……”
潘子腰上有伤,刚才跑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出来了,现在被他一按肯定疼的咬牙,不过他也懂潘子就算受伤也不会让他出事,所以也找着其他理由,“你们俩都这么重,我肯定拉不上来,我下去才是最好的选择,好了潘子别愣了,我们快点。”
看绳子一头已经绑在了自己的身上,潘子也咬了下牙,拉着另一头。
一下去他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个洞,而是一个很大的长渠道,像是人工修制,很窄但又很深,而且俩边修得都很光滑,一点都不好借力。
下面果然有毒气,他还没有挨地就已经感觉到嗓子不舒服,打着手电往下看,白茫茫的一片,这应该就是毒气了。
“黎簇,黎簇。”喊了俩声嗓子辛辣的疼,刚一站地就睁大眼睛去瞅,下面很长但不大,所以费了一些功夫就看到了躺地的那个人。
是黎簇,但是躺地上已经昏迷不醒,吴邪上前晃了晃人,一看没有动,知道这孩子应该撑不了多久了,一咬牙把身上的绳子接下来,牢固的缠在黎簇的身上,拽了三下绳子,很快人就被往上拽。
下面的毒气更浓了,白茫茫的几乎都看不见伸出去的手,呼吸加快了急促,但他也知道这样只会吸入更多,口罩早就已经不顶用。
脑袋混沌起来,晕的他几乎战立不住,也不知道是自己在晃还是地在晃,一个栽头就往前倒,好在及时扶着墙壁,顺着滑下来。
不行,不能晕过去,否则潘子一定会跳下来。用力的咬破下嘴唇,铁锈味抿了一嘴才清醒了一点,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了个绳子,摇摇晃晃的伸出手去拽,却总是抓不住。
不行!
手摸到腰侧,那里有他的匕首,翻出来,也不知道对准了手臂上的哪里,划了下去,疼痛翻滚的传来,白茫茫中终于露了一点红。这次他看清了绳子,抓着,拼着最后一点力气缠在腰上。
模糊中他好像赶紧绳子在慢慢的上升,不过他这么重潘子还受了伤,拉着应该很费力吧?可惜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帮不上什么忙……
自己应该升到了半空,然后也是这一刻,吴邪突然感觉绳子一停,接着人就像拔地鼠一样被一股力量拔了出来。
接触到新鲜空气的时候他的脑袋还是懵的,感觉到旁边一直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接着口罩被拽了人好像灌了不少水,但他好像想不起来去咽,就这样看着水流下来,顺着脖子往下流。
这样也不知道哪口气不小心顺着嗓子下了去,呛的他整个人剧烈咳嗽起来,然后就是干呕,难受的他眼泪都要流下来。
不过这样这样好了不少,感觉神智都恢复了很多,眼前也清明起来,看到潘子紧张的搂着他喊着,刘丧也半跪在地上,不过灌他水的却好像是另一个人。
一般下墓的人都喜欢穿一些冲锋衣这类的衣服,便于行动,但面前这人却穿了件蓝色的藏袍,凑近了闻似乎还有一股淡淡的檀香,这人是个和尚吗?不过脸倒是还很俊,而且好像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是大脑离开身体支配前的最后印象,然后就是陷入黑暗的昏睡,只是这种感觉很奇妙,他好像只睡了睁闭眼这么一会,有个声音就悠悠的把他唤醒。
这次醒来那种难受就通通都消失了,旁边还是水渠道,潘子永远都是最先发现他醒的人,只不过他的耳边还是不清明,只能根据潘子的嘴型大概猜出来应该是问他怎么样。
刘丧也围了上来,他动力下嘴,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潘子扶起来靠着背包上喂他喝些水。不过水的味道很怪,说不出来的感觉,但他猜着可能是药之类的,因为他的耳朵已经恢复正常,手脚也有了力量。
摇摇头示意自己不喝了,吴邪把自己撑起来,看潘子还算有力气,只是腰侧有好大一块都是深色,应该是受伤被血染红的。刘丧的状态就很差了,几乎是站不起来,整个人勉强半坐在那里。他旁边是躺在那里生死不明的黎簇。
一看见这小孩,他瞬间清醒过来,站起来往黎簇那边去,小孩身上没有多少伤口,但可能因为吸了太多的毒气,脸上没有血色,整个人都是冰凉的,好像没有多少温度,急得他赶紧翻包拿出来毯子包上去。
“潘子,黎簇怎么样?”
“小三爷,”潘子伸手拽着他,可能还是因为受过伤的原因,气色不是特别好,“你别急,黎小子毒侵的太严重,不过刚才吃了药可能还能顶一会……小三爷我们恐怕要早点出去了。”
他知道,黎簇昏迷不醒,情况很不乐观,只是小哥那边应该也知道他到了,要是他就这么出去了小哥他们找不到他肯定不会罢休的。可要是兵分俩路,黎簇晕了,刘丧虚的行动不便,潘子又肯定放心不下他自己一个人,该怎么办?
这么一急,他突然想起来昏迷前见到的那个人,忙拉着潘子问,“我晕倒前是不是还有一个人,他是谁?”
“小三爷你别急,”然后看到潘子望前边使个眼色,压低声音,“小三爷刚才拉你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奇怪的人,就是他把你拽了上来,身手很厉害你一会瞧瞧认不认识,他现在去看路。”
身手很厉害的奇怪人?
“吴小狗?”声音从后面传出来的时候结结实实的吓了他一跳,猛的转过头,一时间不知道先防备还是先惊喜。
因为这个声音他很熟悉,是蓝袍藏人丹!
不过潘子的准则一向先是护他,挺身站在他面前,防备着看向蓝袍藏人,脸上还带有一些懊恼,想必是因为没有听到这人靠近的声音。
好在蓝袍藏人不在意,或许根本就没有看一眼潘子,目光直接投向后面的他,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只是那笑,让人一看能大概猜出来这人平常应该是个不喜欢笑的主。
潘子一手拦着他,侧点头用长沙话小声的问,“这个人刚才除了拉你一把外什么都没有说过,小三爷,你认识吗?”
认识吗?一起在冰天雪地里面生活了三天,应该算是认识吧?而且小哥他们也没有警告过他这人不能交。
所以他想了想还是拍了下潘子往前走俩下,打了个招呼,“丹。”
如此应该是认识了,只是潘子虽然和蓝袍藏人坐在了一起,但明显还是防备着,而蓝袍藏人除了喊了他那一声也没见他说些别的,同盟关系暂时先这样定下来。
期间他帮潘子和刘丧处理伤口的时候也了解到他被带走后的事情。
当时所有汪家人全部走了后刘丧和霍道夫就拼力的挣脱绳子,只是没想到最先来的是夏池塘。当时他俩绳子还没有扯破,夏池塘就一脚踹进来,一看情况先一刀划开绳子,然后就问,小三爷去哪了?
刘丧指了个方位,夏池塘就亲自带人去追,只留俩个手下看着他俩,刘丧的第一反应也是往下冲去找店里面那几个人,只有霍道夫走之前问了一句,才知道自从上次他去救杨好之后,远在四姑娘山的小花就派了暗桩去保护他,但就在刚才所有的暗桩全死了。不过因为他们生前在嗓子处安装过特殊装置,一旦死亡就会自动发送信息到夏池塘这里,所以这人才能第一时间赶到。
到了店里黎簇那小子立马就想往外冲,被苏万拉着,正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霍道夫带过来二爷的指令,“不得声张。”
只是快天亮来了个意外之客,就是潘子,风尘仆仆的进来说是为小三爷带了好东西。
接着就是三方人马共同商量,但其实时间连十分钟都没有,就草草的决定:黎簇、刘丧、潘子和几个精英下张家古楼,二叔去牵制大局尤其看好汪家人不让任何人打扰,夏池塘则去联系早已下去是小花他们,然后还找了个演员——张海客去扮演吴邪,因为三爷不在小三爷不能够再突然失踪。
进来的路是机关重重,其中过一道石门的时候只有潘子他们三进来,那些精英被拦在外面,因为救他心切,他们三就没有停留直接继续闯。而他们来的方向就是从下面的水渠进来的,但不知道怎地突然冒出来毒气,而且等发觉的时候都已经中了招,加上旁边太难爬,好不容易潘子才上去,放绳子拉人黎簇又把逃生先给了手脚都没了力气的刘丧。
也是这个时候,准备去拉黎簇,刘丧突然听到他的声音,那一刻,权衡正在一秒钟,潘子跑去先救他。听到这吴邪感觉心里突然有些心疼,只是刘丧撑了一下力气拉着他,语气很重视,“如果黎簇在,肯定会去救你。”
他知道,黎簇那个孩子的心思,傲娇的就是个大男孩,率真的让他喜欢。
期间他也问过蓝袍藏人是怎么知道他又找过来的,但人家的答案就非常简单,夹生的汉语,“我一直在旁边。”
原谅汉语十级没过的他听不明白意思。
后面就是他花费了一些时间简单的说出他这一路,只是说完的时候停顿几秒,“潘子你听我说,我们可能需要兵分两路,我和丹去找小哥,你们留在这里,我只要一找到就立马返回,但要是我一天内回不来你们就走。”
“小三爷这怎么行?”
他伸手按着激动的潘子,“潘子这是最好的办法,你以前说过一切都听我的。”
潘子狠狠的皱一下眉,叹口气,又看一眼蓝袍藏人,“小三爷,这人你确定可靠吗?”
嗯……其实他不清楚,刚才直接就安排了,好像确实忘了这个人是不是会答应他。
站起来往人家那边走,不好意思的挠一下头,“丹,你愿不愿意陪我走一趟?”
蓝袍藏人看着他又是别扭的笑了一下,用有些不流畅的普通话道,“我的委托就是保护你。”
“委托?谁的?”
但这次蓝袍藏人没有再回答他,而是直接起身,很利索的说,“走。”
没想到这人比他还行动力有效,不过他确实是不想浪费任何时间,也拍了拍潘子的肩膀,“你放心,胖子说过丹是唯一可以跟小哥打个平手的人,小哥你还不放心吗?别担心,记得我的话。”
又冲着刘丧笑一下,“你可撑住了,我去找你偶像。”
替昏迷的黎簇捏一下毯子角,深呼一口气,踏着往前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