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
欧阳祭带着秋北竹离开,不知过了多久,欧阳祭在一个山洞前,不再往前走,而是站在那里,收回了野箐(欧阳祭的剑名)。
周围十分暗,只能看清那轮明月。
秋北竹使了个明眼术,周围才变得明亮一些。
欧阳祭徒儿长得这么好看,难道就不担心为师把你卖了?一副好皮囊可是很值钱的。
秋北竹担心又能怎么样呢?总比饿的自己把自己卖进青楼好。况且……
欧阳祭什么?
欧阳祭听见这个回答倒来了兴趣。
秋北竹师父要真想卖了我,何必教我修炼?又怎么会让我在鬼冥峰待了将近半月?更何况,你若是真卖了我,对得起列祖列宗们吗?恐怕他们得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
最后一句话,他开了个小玩笑。说完,他又自顾自地笑起来。人畜无害的笑容,他笑得那么可爱。双眼弯弯,嘴角上扬,还露出了两只梨涡。一排洁白的牙,和两只可爱的虎牙,更为他的笑容加分。
欧阳祭没有回话,只是嘴角微微上扬,然后继续往山洞里走。
山洞里十分阴冷,秋北竹不由得有些怀疑:这样潮湿的地方,当真可以保存武器?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前面已无路可走,只有一面墙。欧阳祭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向前走着。他正犹豫要不要喊他,再一抬头,人已无踪。
秋北竹走近那面墙,伸手摸了摸,却什么都没摸到,再往前,手竟然还穿了过去。
原来如此。
秋北竹心下了然,收回手,大大方方地向那面墙走去。
那只是幻象,自然是摸不着的。
穿过那面墙,眼前是一片明亮。
刚刚在外面太暗,眼前忽然变得明亮,秋北竹只能将眼睛眯成一条缝。只一瞬,便又恢复阴暗。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散落在地的武器,还有些剑,就这么生生地插在地上。
不识货的人或许碰都不想碰,而秋北竹却感觉到,这里的每一件法器,都是上好的,都是通灵的。周围浓郁的灵气,令他更加肯定这个想法。
欧阳祭多走走,这里的法器都有灵识,若有缘,它自会到你手中。
欧阳祭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说出这番话,这不是开玩笑,他就是想这么说。
虽然他知道,这些法器绝不会对秋北竹有任何反应。
秋北竹嗯。
秋北竹也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走,就全凭感觉了,毕竟就一个山洞,总不至于迷路。
秋北竹见那边有个池子,便走过去。
池子中的水浑浊不堪,中央有一块巨石,巨石上似乎放着什么,乍一看还以为是树枝。又多看了两眼才看清,那是一支萧。
被这样放在那里,恐怕不简单吧……
那支萧所摆放的位置成功的吸引了秋北竹的注意。
秋北竹打算轻功过去,拿那支萧。
不料刚跳过去,竟然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弹开了,甚至秋北竹落地后还后退了两三步,才堪堪稳住身子。
自带结界的法器?这只萧不简单。
看来,只能从它的记忆入手了。秋北竹原地盘腿坐下,拿出一张空白符纸,咬破手指,用血在上面画了个符,放在身前空地上,便进入了那支萧的记忆。
只是很奇怪,像看法器的记忆这样的事,他也不是没干过,都是以看不见摸不着的旁观者身份。
可这次为什么……变成了那支萧的主人?
秋北竹看清了手上的东西,就是那支萧没错。
他不知道自己正身处什么处境,但周围都堆满了尸体,这具身体的手上,衣服上,脸上都沾了血。空气中的血腥味,让秋北竹感到很不舒服。
不过看这模样,这群人十有八九是被这具身体杀了。以一人之力对抗千人,虽然这具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但也是……
够狠!这是活了多少年的老妖精啊……
秋北竹心中默默说。
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秋北竹还未反应过来,手却已经不顾使唤地拿起萧放在嘴边,这似乎已经成为一种下意识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毫不拖拉。
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的身后,是数以千计的士兵,将唯一的出路,堵得水泄不通秋北竹的身后只有一面墙,而且他明显的感觉到,这具身体快要支撑不住了。他正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秋北竹思考了一会,想着反正横竖都得死,能多拖一分钟就多拖一分钟。此刻示弱,是最好也是唯一的办法。再说了丢面子丢的也是这具身体的,不是他秋北竹的。
顾苍雪事到如今,公孙公子还认为自己没错吗?
“跟他废话这么多作甚?这种人就不配活在这世上,一剑此过去就是了!”
白衣男子身后的一个士兵说道,身后的士兵闻言,也开始起哄。
“是啊是啊……”
“我的妻儿和我的弟弟就是死在他手上的!”
……
还真是罪孽深重啊……秋北竹不禁想道。
不过这视野好像不太对劲……抬头抬得脖子有点累……
(注:公孙泺安:168cm 顾苍雪:188cm)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保命。
公孙泺安哎哎哎别吵别吵,我跟你们走还不成吗?
白衣男子听到这个回答,倒是愣了一瞬。他很久没有见到公孙泺安这么乖的样子了。
他居然……还真的?
顾苍雪你若是真心悔过,我自会禀告掌门,让他留你一命。
公孙泺安嗯……随你……我困了,让我先睡会……
随即身子一倒,顾苍雪接住了公孙泺安。
最后一句话说的越来越小声,甚至到最后顾苍雪都听不清公孙泺安在说什么。
其实刚才说话的时候,秋北竹眼前已经发黑。
“长老小心有诈!”
半晌,公孙泺安没有任何反应。
顾苍雪看着公孙泺安狼狈的模样,心疼,气愤,一时间,这样的感情交错,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为什么他不愿意相信自己?自己就那么不值得他信任?
顾苍雪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
但他还是舍不得将公孙泺安交出去,更不会杀了他。
顾苍雪走,回苍雪峰。
“可……”
顾苍雪是我的话不管用了?
“是……”
女人心,海底针。士兵们此刻只觉得他们二长老的心简直就是海底的一根头发。那个姓公孙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真就不怕死地这样求饶。
越想越想不通。
怕是都吃错药了。
当然,这话他们当然不敢对顾苍雪说。
而秋北竹只是眩晕了一阵,眼前再有画面时,他看到自己又成了一个旁观者。眼前的人,似乎就是刚才的那具身体。
好像姓公孙……
他看着公孙泺安在房内翻箱倒柜,不知道在找什么。
忽然,院子外走来一个人。
顾苍雪公孙小公子这是作甚?
笑意盈盈的样子,让秋北竹忍不住想到了……欧阳祭。
不过刚才眼前发黑没看清,现在看看,这两人怎么这么像?
公孙泺安顾苍雪。
顾苍雪公孙泺安。
公孙泺安走到顾苍雪身前,眼中满是杀意。但是由于比同龄人要矮些,只能抬头看着顾苍雪。而顾苍雪眼中,公孙灭兰就像一只炸毛的猫,可爱极了。
公孙泺安我的藏柒呢?还给我。
公孙灭兰的声音冷的叫人打寒颤。
顾苍雪藏柒啊……啧,那不是你要给我的吗?况且,你已经说过要跟我走,那不就是……要把你自己许给我吗?
公孙泺安谁要嫁给你?
公孙泺安刚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马上改口。
公孙泺安谁娶你?藏柒,还我!还有我手上这玩意,给我取下来!
公孙泺安此刻已经接近爆炸边缘。不过他不说,秋北竹还没发现,他的手上多了一只镯子。
顾苍雪可你现在说已经晚了……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我可不是那种好色之徒,你手上的那两只玉镯好歹也是为夫给你的定情信物,怎么能说扔就扔?
公孙泺安此刻只想口吐芬芳,他手上的那两只桌子压制了他的灵力,此刻他一分灵力也使不出,偏偏他还取不下来!
顾苍雪公孙小公子既然在我苍雪峰,最好还是不要到处惹是生非了,否则恕顾某难以保证公孙小公子名日还能不能下床。
公孙泺安看着顾苍雪离开,瘫坐在地上。
其实他还是善良的,他是杀了人,可这难道不是他们活该吗?错的就只有自己吗?
自己只不过是为自己的同门师兄弟,为自己的父母讨个公道罢了!
谁敢说自己手上没有粘一滴人血呢……
他也想回去,可是回不去了……或许我们本就不该认识,更不该有那一段荒唐的感情。
所有人都可以,但为什么偏偏顾苍雪也在其中?
他已做好死的准备。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这么鬼使神差地把藏柒交了出去,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杀了他。
而秋北竹在一旁,似乎有些曲解了顾苍雪的意思。
下不了床……啧,刺激。
怪不得不杀了公孙泺安,连自己媳妇都杀,那还是人吗?
不过公孙泺安好像不是很喜欢顾苍雪……
秋北竹正思索着,周围却逐渐模糊。
当周围再次变得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大滩血迹。
公孙泺安和一个他没有见过的人。
那人身上插着一柄剑,口中吐出鲜血,公孙泺安则被那人一掌击飞。
还没等他看清,周围又逐渐变得暗淡。
睁眼,秋北竹还在池子边,心中却多了许多疑问。
为何看藏柒的记忆之时,自己会成为公孙泺安?
藏柒这个名字,秋北竹其实还是见过的。书上对这只萧的描述中,也有提及公孙泺安。但对他的描述无非就是什么作恶多端,嗜杀成性之类的。
这倒是让秋北竹对这支箫越发感兴趣。
正思考着该怎么办,忽然想起自己是和另一个人一起进来的。
——欧阳祭。
欧阳祭突然感觉背后有点发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