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日沉西山后，明月已归。江澄没和其他人一起热热闹闹过个初一，而是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到后山去喝闷酒。
童言无忌。孩子的吐槽，最为致命。
江澄有些伤心，三盏酒已至微醺。
"不就是夫人嘛。"他脸颊红红，口齿不清，"我是不想找，又不是找不到。"举杯对月，对影成三人。
风动林叶，也吹动了一人身影，款款走到了他的身边。
江澄迷迷糊糊地抬眼，来人好像身上有光，整个人宛然仙子一般。不知是明月相送，还是她借了月光。
霎时间，江澄说不出话来了。
两人隔着一张木桌，静静相望，仿佛很多年前便见过似的。
一眼如故。
"莫非……"
"莫非，你就是我的夫人？"
那避如蛇蝎，却又隐隐渴望着的……夫人？
来人浅浅一笑，似在应承，欲语还休。
江澄忽然想起来了，她就是他的夫人。两人一起贴春联，言笑不绝，曾一起放烟花，携手同观。
他们还……
……
美好的日子千篇一律，无法一一列举，但那种幸福历经岁月，依然刻骨铭心。
有日，冰雪融尽，春暖花开，江澄去校场练箭，身旁有娇妻作陪，有说有笑，琴瑟和谐。
至日上竿头，也未有回去的打算，直到……
魏无羡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哇！江澄好本事啊！你从哪找来的这样好的夫人哪？竟然比册子上所有姑娘加起来还优秀。"
江澄心中暗喜，"那是！"
魏无羡道："与你简直是天造地设、天作之合！"
"那还用你说？"
他忽然觉得魏无羡这讨厌鬼也没有那么讨厌了，微微笑着，转首看向自己夫人，身体立刻暖烘烘的了。
像是冰雪地里百年难遇的大晴天，那第一缕阳光照射下的幸福，无可比拟，无可言说。
"真好。"
魏无羡也道："真好。"双眼被笑意缝起，"梦里什么都有。"
"啊？"
就像那百年难遇的大晴天最后还是被风雪驱走，他的心情七上八下。江澄受惊转身，"什么意思？"
魏无羡只笑不答。
一个激灵，江澄猛地抬起头来，茫然四顾，依旧是那个清冷冷的后山，人踪尽灭。与他相伴的，唯有天上乌云，空中寒风，和亭中那一张几、一壶酒而已。
徒然大梦一场。
万般皆空。
这时，水声一般，飘飘悠悠，荡涤而去。
金凌似乎离这不远，他的声音隔着水幕传来，"走！仙子，咱们夜猎去。"
越来越远。
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明月分了一半做水中倒影，它们并不孤单。
池中水莲与绿叶一根同生，相辅相成，它们也不如何孤寂。
唯有他……
"啊啾！"
这下好了，江澄也不感到寂寞，因为有寒风作伴。
挟来了喷嚏不停、鼻涕不断……
他感冒了。
这沉痛的事实，夫人与他无关，健康与他无关。
这时，他依稀听见池中水蛙在叫，心中却想，"大过年的，为什么还有青蛙活着呢？"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青蛙不停在叫。
"孤寡，孤寡，孤寡……"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