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可真快,又到了该吃药的时间了,可我并不想吃,甚至说得上有几分厌恶。
医院就像个冰冷的囚笼,而自己就像是只囚笼中的困兽,被人拔掉了锋利的爪牙,却只能盯着血淋淋的伤口发出不甘又无奈的嘶吼。
我坐在床边,只觉得无聊透顶。
医院的窗户永远紧闭着,掩在从天花板一样高的地方垂下来的窗帘里,颜色和墙壁一样让人觉得厌恶。
都说白色是世界上最干净,看起来让人最觉得冷静的颜色,可在我的眼里,却觉得这颜色乏味单调至极。
这样的地方有什么好呆的呢?
我看着今天从窗帘的缝隙中露出来的灰暗天空,听到耳边有一道熟悉的轻笑声,混杂在几乎从未暂停过的滴水声中。
我感觉自己的眉梢微颤,睫羽也跟着慌乱的呼吸上下颤动,落在他人眼中该是害怕的情愫实际上的名字叫做“激动”与“兴奋”的杂合体。
身体里的血液也跟着滚烫起来,游走在我的躯体内,不可思议的是,冰凉的四肢竟也跟着暖和起来。
一定是他来了。
我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一颗心雀跃跳动的律动。
他是我最近交的朋友,也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看起来有点儿神经质,但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不过我们相见的次数屈指可数,每当我离开那一个小小的玻璃片跟前后,基本上就再也没有见过我亲爱的朋友。
如今竟然听到了他的笑声,这说明他就在附近。
这叫我如何能不高兴呢。
可是,想到等会儿我要吃药的糟糕局面,心情又有点儿低落下去。
这会儿不能再弄出大动静了,不然……吓到了好友就不好了。
我想着,伸出舌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视线左右转了一圈,但是并没有看到他的人影。
可能是在和我玩捉迷藏吧?
我偏了偏脑袋,感觉很开心,心瓣尖儿都跟着颤了起来。
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跟我玩过游戏呢。
真期待。
吃药的事儿本就让我觉得厌烦,在好友邀请我玩的重要事情面前更是不值得一提。
我从房间里站了起来,视线在厚重的窗帘,白色的桌子底下转了一圈,而后将目光锁定在了合拢的柜子上。
会不会在柜子里?
我猜测着,踩着轻轻的脚步凑了上去,而后将耳朵贴在柜门边上听动静。
里面传来细微的动静,像是有人不小心碰到了柜壁发出的声音。
找到了!
没想到这么简单,我开心地笑弯了眼,伸出手去迅速把门拉开,同时忍不住开心大喊:
“找到……”你了。
最后两个字被我吞进了喉咙里,因为我发现蜷缩着躲在柜子里的并不是我的好朋友。
里边的人穿着跟我一样的蓝白竖杠病服,原本发丝繁密的头光秃秃的一片,脑袋光溜溜得跟个剥了皮的鸡蛋似的。
我认识这个人,他的头发还是被我给剃的。
他是隔壁的病人,和我一样,都讨厌吃药,每每到了这个时候,就会找个地方躲着。
只是我实在没想到我都把他的头发给剃了,他竟然还敢躲到我的病房里来。
找到好友的喜悦顿时就一洗而空。
“出来。”
面对乱闯我房间的人,我实在没有什么好脸色,恨不得把人给揪出来。
这么想着,我也伸出手去这么做了,一把拽住他的衣领。
由于惯性,他整个人都要向前栽去。
为了防止自己从里面摔出来,又或者是不想出去,他一手攥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狠狠捏住柜子里边的横架,整个人都往后缩。
他的力气很大,我用力揪了一下,发现人根本就揪不出来。
我们两个人死死地僵持了一阵,渐渐的,我开始觉得不耐烦。
我不想浪费时间。
只要一想到好友就在不远处等着我去找他,我就觉得心情烦躁,眉头紧跟着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