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有了心上人,直接说出来怎么都显唐突,于是把自己的一厢情谊借巧匠之手写在了这面镜子上,期待有一天能将这份心意送到那个男子手上。等她心上人大喜之日,伴其身侧的新娘另有他人。姑娘情伤之下,便想着让自己这份心意随着时间永远磨灭,后来看透了,既然这段缘分单单只系了她一人,那就留在世上被她一人永久珍藏回忆好了……
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仿佛照颜色。
天道又有什么时候规定了缘分两头必须各自系着人?
一线缘分千里牵,请郎君珍惜。
谢允:“阿翡,收好了。”
夜凉天,淡云萧索。
屋子里面谢允正撩着被子一角,捏着嗓子一唱三叹道:“阿翡,你且看寒星霜月高挂,夜深狐裘难暖,锦衾凉薄,给为夫我来暖和暖和呗。”
周翡提了一口气,站起来,“啪啦”一声踹开房门,推了谢允一把。她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谢允成功被她推了个狗啃屎。
周翡三下五除二动手用被子将谢允裹成粽子,居高临下的用熹微把挣扎着想坐起来的谢允捅了回去,冷笑道:“北斗廉贞都没冻死你,怕这?”
透骨青的寒气一直存留在了谢允体内,稍稍着了点凉鼻涕就“飞流直下三千尺”。
谢允干脆也不起来了,将半边脸埋在被子里,道:“阿翡,此言差矣。传闻中北斗巨门、破军要将南刀之后拐去北边当人质,没成功。但你猜怎么着……”
他话没说完就挨了南刀之后一拳,险险滚开后将他的话音补全了,
“小生不才,文不成武不就的,就会些风花雪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比那二位大人差远了,可南刀之后,正是给小生拐走了,虽然过程艰辛了一点……”
两人扭打之前,谢允从那将他五花大绑的被子里滚了出来,又被周翡没好气的一把塞了回去。
周翡:“你不是说你冷吗?”
谢允心说就是冻成冰块也给你打热乎了,嘴上却不肯消停附到周翡耳边道:“三冬再寒,也抵不过绝代佳人在侧……”
周翡:“……”
看来她若是想在口头上赢谢允一回,还得再磨练磨练。
东风才拖翠了细柳,落了桃李花。南疆便有一封书信传来了杨瑾李妍订婚的喜讯。
信上字迹虽然排的较为齐整,但个个都身子扭秧歌似扭的十分妖娆,一看就是杨瑾亲笔,如假包换。
字还是会认的周女侠想从中找点优越感,认认真真的看了好几遍,愣是没挑出碴来,这比起当年草草给周翡下的战书,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周翡:“他对李妍比对刀还上心……”
谢允:“……”
不然李妍那一寨子亲属团肯让她远嫁他乡?
李晟捧着一份大红的婚帖,脸上色彩十分丰富。也是,跟在屁股后面摧残了他大半青春的妹子说嫁就嫁了,心里总归有那么点难以适应,特别是像他这种被亲妹一把鼻涕一把泪喂大的。
周翡难得尊重兄长,人模狗样的拍了拍李晟的肩膀走了。吴楚楚抱着小书钰从里屋出来笑着道:“这下阿妍也成亲了,你这个作长兄的倒是闲了。”
古人云长兄如父,李晟不知道别人家的哥哥是怎样的,反正他打死是不认同这个观点的。他两个妹子天生和他八字相克,都和乖巧沾不上一点边。一个和他水火不容,一个天天四处告状……
谢允没型没款的勾着周翡的肩膀掠过一根又一根的树枝,嘴里嘚啵道:“这通知岳母大人的美差不让给李公子来做?”
周翡不屑道:“真等他想起来再去找我娘,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谢允:“是是是……还是周大侠英明神武……”
周翡:“……”
李瑾容听完他俩的汇报,拧着眉心想了半晌,也没想起什么好嘱咐,取了两份婚帖便赶他们下山准备东西了。
周翡在镇上的暗桩遇见了马玉龙,就是当初落到寇丹手上的那个孩子。马玉龙天生满脸婴儿肥,嘴角往上一提就露出两颗小虎牙,完美的继承了他父亲的喜庆,往四十八寨门口一摆就能招财进宝。
他算起来比周翡小上了好几岁,是她师弟,习武天赋平平,办事手脚却十分利索,周翡有时会产生一种自己早生了十几二十年,眼前的少年是眼角还未生皱纹的马吉利。
周翡看了一眼来路道:“但愿以后都不要再有那样的事了。”
走在前面的谢允回了头,周翡那条纤细的背影在四十八寨百年的古木阴中无疑是瘦小单薄的。可就是这样看似弱不禁风的肩膀,曾经在还未完全展开的时候,在四十八寨生死存亡之际担起了沉甸甸的重任。
谢允上前将那小小的身影揽到怀里道:“眼下端冕中天,山河一统赵昭,你我有生之年,四十八寨都不会再燃起战火了。”
周翡好一会没吱声,不知想起了什么举起熹微对准了谢允的鼻尖道:“你最好也小心点。”
谢允龇牙咧嘴的讨饶声再次响起,传遍了四十八寨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