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大吵了一架后,苏玉盈每当萧承煦晚上回府后,便开始闭门不出,仿佛自己只要没见着,外面什么多余的人都不存在。
她也同样看住启毓,陪他复习功课,不让他晚上乱跑。
苏玉盈不想让毓儿看见萧承煦与萧启元“父子情深”的画面,生在父母不和的家庭,儿子已经不如同龄小孩那般天真无虑了,她不想毓儿再受到伤害了。
她不知道的是,只有八岁多萧启毓全都懂了。
苏玉盈不可能时时刻刻在启毓身旁保护他,他找到机会,还是会偷偷跑去看萧承煦和萧启元。
这几日,启毓见着了父王手把手教启元写字、启元亲密地坐在父王膝上说话、黄昏时刻在院子里,父王亲自教启元射箭……
再结合父母争吵说的话,如果说启元也是他父王的儿子,那这些都说得通了。
萧承煦打开书房门,不经意抬起头往外面一看,却见启毓大晚上坐在有点黑的花圃边,神色一变。
“毓儿,这么晚了,怎么坐在那里?”
如果是来找他,怎么不直接进来?
萧启毓没想到他父王会突然打开门出来,快速摇摇头,也没叫父王,跳下来便跑了,只留萧承煦一人在原地。
萧承煦还未来得及靠近启毓,只见儿子像风一样从他面前跑走,他没想过会这般,呆愣在原地。
毓儿就像不想看见自己的样子,那眼神都是陌生的。他以前一直都知道,虽然自己没有很多时间陪毓儿,苏玉盈也看得紧,不让自己过多时间接触毓儿,但毓儿看自己的眼神,一直是喜爱和崇拜的,断不会像今晚这般。
萧承煦因为儿子的行为和眼神,一晚上没睡,他反思了很久,想起苏玉盈曾经说过一句话,她说启元是自己的儿子。
是他真的干涉启元过分了吗?
他承认,因为启元是茗玉的儿子,他是有一些个人情感加在了里面。
但是,更因为启元是一国之君,将来要成为独当一面的皇帝,自小父亲也不在,身边需要一个男性模范,而他也作为摄政王和皇叔,有这个责任,种种因素加在一起,他才会如此尽心尽力。
在苏玉盈的眼里,居然把启元当成他儿子的存在,她会如此认为,那毓儿……
萧承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既然存在误解的可能,那毓儿心中也必定不会舒服的。
可是,毓儿才是他的儿子,他又怎么会把别人家的看得比他重啊……
经过这一晚,萧承煦再也没有把启元带回王府过,同时对儿子更加的好,但总觉得隐形之中有一种隔阂,找不回从前那般自然亲密的感觉。
一直到萧启毓十岁的时候,萧承煦第一次对他动怒。
因为启毓从小到大很听话,不需要父母过多操心,不会惹他生气,再加上他心中有愧,平时都是平平和和的,尽量宽松,但他骨子里还是严教的,不允许孩子有半点长歪了的地方。
萧承煦会发怒,便是觉得触到他的底线了。
萧承煦拉着启毓,快步走向王府里的祠堂内。王府里的下人看见萧承煦脸上风雨欲来的表情,惊奇又诧异。
从没见过王爷要对世子发怒的样子,也有丫鬟见着了,赶紧通风报信,跑去告诉王妃。
萧承煦拉着启毓的手臂到了祠堂门口,启毓挣扎着不愿进去,萧承煦直接用手一推,启毓就控制不住身体,便进了里面。
萧承煦指着地下的跪垫,厉声道:“跪下。”
萧启毓也是掘强的人,现在的他已不如从前那般温顺。
他站的直挺挺的,不服道:“不跪。”
萧承煦看启毓如此不服管教的样子,口里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前面的台前拿鞭尺。
“现在还一副有理的样子,我看你跪不跪。”
萧承煦也只是吓吓启毓而已,还不想真的打他。可是,萧承煦又说了一次,启毓不怕似的,依旧不愿跪下。
萧承煦狠下了心,朝启毓的膝弯处打了一下,“啪”的一声,响彻整个祠堂。
萧启毓还小,萧承煦又是练武之人,手劲又大,瞬间受不住就跪了下去,双手撑在了地上。
“啊—”
萧启毓没想过,他的父王真的会打自己,而且还是因为那个人……不知是膝盖处的痛觉,还是因为哪儿,眼泪瞬间奔涌而出。
苏玉盈跑过来时,正好看到的就是启毓被打跪下的画面。她一把冲向前去,狠狠地推开萧承煦,然后蹲下身查看自己儿子。
“毓儿……”
苏玉盈见孩子哭了,心疼地一把拢进怀里,抚摸他的头发,自己也忍不住想哭了。
“有母妃在,别怕……”
然后,她抬起头对站着的萧承煦哽咽道:“萧承煦,你干什么?你怎么能打毓儿?”
萧承煦见苏玉盈过来了,便觉事情没这么好说话了,一五一十如实相告。
“他今日在宫里,无缘无故把启元推进了莲花池,所幸启元只是呛了水,没有大碍,否则没人能救的了他。从两宫太后那,好不容易把他带走,说回府会好好责罚管教才放人。现在叫他跪拜列祖列宗,居然也不愿意跪。”
萧承煦又心痛又无奈,这两年,启毓和启元打过几次架,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跟他说,启元是皇帝,打不得。两宫太后也看在他的面子上,只当是孩子间的普通玩闹,没有追究。
可是,现在居然演变到这种程度,他怕万一启元真的出了意外,事情就没这么好解决了。
“我没有想害他,莲花池的水浅,淹不死人。”
萧启毓见母妃来了,不想让母妃也觉得他是一个坏孩子,出声为自己辩解。
当时是启元自己走到莲花池最边上,弯腰想要摘莲花,他是想整一整他,便推了他一把。
谁让启元他们母子,夺走了自己和母妃这么多东西呢……
“那这也不是你推人的理由,万一真的有意外的话,谁能护得了你?到时候,整个燕王府都会遭殃的……”
萧承煦苦口婆心,虽然这次算是没事了,那以后呢?他最怕这种事情还会发生。
苏玉盈听懂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既然真的确有其事的话,她也无法为毓儿开脱。
“如果你要体罚毓儿的话,便把我一起打了。”
说完,紧紧地抱住启毓。
萧承煦听到苏玉盈这话,觉得可笑。
苏玉盈她明明知道,两人就算是最不和的那些时候,他也从不会动手打她。
她很清楚,他是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情的。
萧承煦他没有回答苏玉盈的话,只想问启毓。
“毓儿,你就说你到底认不认错?下次还会不会再犯?”
萧启毓低着头,没有说话,明显就是不愿认错的样子。
苏玉盈的到来本来就打断了萧承煦的管教,见眼底下的两人就如连体一般,不愿分开。他转头向外面喊。
“来人,请王妃出去。”
然后萧承煦俯身,想先把苏玉盈拉起来。
苏玉盈浑身都在挣扎,虽然萧承煦手上只用了一点力,但力量实在悬殊,没几下便把苏玉盈拉起来了。
萧承煦想把苏玉盈交给丫鬟,可是苏玉盈紧紧抓住萧承煦的衣服,不愿意离开。
“我不要把毓儿一个人留在这,要走便要把毓儿带走。”
话音刚落,苏玉盈好似感受到了什么,扶住萧承煦,快速弯下腰,瞬间站都要站不起来了。
萧承煦第一时间把苏玉盈揽进怀里。
“怎么了?”
“疼……肚子好疼……”
苏玉盈靠在萧承煦的肩膀上,手放在小腹的位置上,颤抖出声道。
萧启毓见母亲身体不适,忍住膝上的疼痛,一把站起,来到苏玉盈身边,也在担心着母妃。
萧承煦看苏玉盈痛到扭曲的表情,疼痛怎么会来的如此之快 。
“快传大夫,传大夫来……”
连萧承煦自己也没有发现,此时此刻,自己的心揪成了一处儿。
他双手抱住苏玉盈疾步往外面走,萧启毓签着他母妃的衣服,小跑跟着。
“玉盈,别怕,大夫马上来了……”
就快到屋子里时,苏玉盈已经全然看不出有什么意识,但那眉头依旧皱到了一处儿。
萧承煦突然感觉到自己手下湿淋淋的,低下头一看,把他吓着了。
竟然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