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乃太子观政之处,位于皇宫的东部,是个寓意极好之地。因太子从小的身体问题,据说在设殿之时,皇帝皇后专门请了世外高人,这才确定了文华殿,五行说”东方属木,色为绿,表示生长,故殿上屋顶覆绿色琉璃瓦。
沉重的三交六椀菱花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刚刚经过传报的户部尚书轻声踱步而来,行完礼后就把手中的花名册呈给了萧启煊。
“殿下,这是最终确定的秀女名册,皇后娘娘说让您先过目。”
“有劳大人亲自来送了。”
萧启煊感觉蛮突然的,他抬起双手接过,既然是母后的意思,那他便瞧一瞧。
父皇即位以来从未举办过大选,这早已引起文武百官不满,萧启煊深喑其中道理,现下这个担子只能由他承担。但是即便是选秀,母后也想着选出最符合自己心意的女子。
秀女名字按照门户分门别类,萧启煊翻了几页,翻到了正一品礼部尚书之女,那儿只写了一个有点陌生的名字。
萧启煊托着额头,目光凝视着册子,食指在桌上轻敲了两下。
不应该会没有林文茵的名字啊……他记得林文茵肯定参加了。
萧启煊思绪回到第一次见到林文茵的那晚,在那颗灵愿树下,他站在大树下的另一头,林文茵在所求什么,他无意间全数听到。
“月神在上,信女林文茵只有一愿,愿顺利通过东宫大选。信女自知身份低微,不求太子妃之位,只求侧位足已……”
萧启煊摇头笑了笑,估计她还不知道自己的都名字没了吧。他把名册合上问:“本宫记得林尚书府上报得应该不止这一个名字吧?”
户部尚书擦了擦汗,不知日理万机的太子殿下为何会发现一个不起眼人物的名字没了。
“这……前几日收到了林府家眷的诉求,说他们误报了一个名字,这才删去的。”
萧启煊把名册递还给户部尚书,嘴里笑着说:“林府家眷?尚书大人可千万别收了些小恩小惠,做暗渡陈仓之事。宅府内斗相信大人也懂,至于删掉的名字,还是加回来为好。”
萧启煊给人的感觉总是如沐春风的,可是现下的户部尚书压力无比,俗话笑里藏刀就是这种感觉。他也的确是一时昏头,贪了林大夫人给的好处,才会改动名册,本以为谁也发现不了。
“是……是,微臣知晓了。”
待户部尚书走后,萧启煊才发觉将近一两个月未曾见过林文茵。曾经只是匆匆见过几次,他好像并没有真的多么喜欢她。
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想接近自己,从一开始他就发现了。从第三次见面还玉佩之后,她便发现了自己是太子,藏在心里没说出来,经常看着自己的眼神紧张又透着一丝光亮……就像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
但是谈吐给人感觉又很真诚,真是矛盾之中又透着一丝可爱。
之后她分别都想制造下一次能见面的理由,因为一旦分开,不知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其实他也理解,林文茵参加了选秀,想在大选之前在自己这里刷一些好感也无可厚非。
这么久没去见她,说不定开始慌了吧。
“小顺子,你派人去林府偷偷跟林二姑娘说一声,明日在岳馫书院一聚,明日巳时本宫会到灵愿树下等她,切记不要声张。”
小顺子心中嘀咕了两句,找人姑娘幽会,还选书院这无聊地方……
岳馫书院在长安城外的清净之地,驾驶马车也要一个多时辰,在马车内,萧启煊觉得同林文茵聊得很舒服,其实去书院也是一种试探,想知道她到底有多少才识,没想到她连书院的历史也能说出一二。
就在两人相谈甚欢之时,外面突然传来刀剑相碰声,萧启煊刚拉开车帘,眼前的车夫就鲜血一洒滚了下去。一直在暗处保护太子的死士也与黑衣蒙面人打在一起。
一些蒙面人直指马车内的人,人数众多,萧启煊跳下马车与他们过起招来。
萧启煊围着马车打斗,可就在兵荒马乱之时,一个利剑直直飞了过来,刺在了马匹上,马双脚腾空嚎叫了一下,直直向不远处的山崖冲去。
林文茵感受到马车的失控,抓住车壁摇摇晃晃出来,在这种情况下她只能自救。
萧启煊顾不得其它,追去想控制马匹,随即看见林文茵出来,赶紧大喊:“快跳下来……快……”
否则和马车一起坠涯,只会粉身碎骨。
林文茵闭上眼睛,猛地一跳,可是还是改变不了命运,她感觉自己被抛了很远,就算没有坠涯也要半死不活了吧。可是没想到的是萧启煊同样一跳,把她接住后两个人都倒了。
坠地之后随着坡度和惯性向崖边滚去,似乎听见了飞快的马车先一步坠落的声音,随后两个人立即不见踪影。
太子坠崖消息的立即传回了皇宫,苏玉盈听到这话久久不能相信,眼前一黑,脚一软,马上就要倒下,幸好一旁的萧承煦接住了她。
“我不信……不信,好好的人怎么说坠崖便坠涯……”
传消息的是一个东宫死士。
“大家亲眼所见,马车失控,殿下……殿下为了救马车上的一个女子,不慎一同滚落山崖。”
萧承煦稳了稳思绪,镇定多了。
“马上带人马去崖底找,要是太子有任何闪失,所有人抬头来见朕。”
底下跪了一地东宫的太监宫女,太子突然在宫外遭受意外,肯定会迁怒于他们。苏玉盈强撑起身子,开始责问奴才,没想到他们都一问三不知,根本不知道太子何时出了宫。
唯独只有瑟瑟发抖的小顺子说:“殿下今日约了林尚书府的二姑娘去岳馫书院,让奴才不得声张啊,奴才也不料突然会发生这种事……”
苏玉盈听到儿子是为了别人才掉下去的,更难受了,心中就像堵着一口气,悲痛心疼又难过。
“立刻把林尚书和他的家眷传到宫里,最快速度。”
萧承煦把苏玉盈带到里殿安慰着。
“没事的,没事的,我们启煊从小到大度过了这么多次难关,这次也会安然无恙的。”
苏玉盈靠在萧承煦身上都快哭晕了过去,她无法想象掉下山崖会有多痛苦,会有多难受,会经历什么,这一切一切都像凌迟在她身上,恨不得自己才是坠涯的那个人。
“我们启煊本来身体不够康健,怎么受得了这些,就算掉下去没死,那也得命垂一线吧。”
萧承煦心中也慌得很,但他始终相信自己的儿子吉人自有天相。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苏恒……苏恒,太子殿下……你醒醒啊。”
林文茵脸上灰黑,发丝与身上湿透,两人现在还在溪边的浅水处。她醒得早抬头看了看,崖上的一颗歪脖子树救了他们,底下又正好是水,这才存活了下来,但是现在全身也像要散架一样疼痛。
她看到萧启煊昏迷了,手确依旧紧握自己的手臂,鼻子一酸。但顾不得其它,马上起身要把他扶上岸去。
男人和女人力量相差如此之大,林文茵还是拼尽全力,又扶又拉又背,想尽一切办法想让萧启煊脱离水中。
鼻子依旧是酸涩的,忍不住流出了眼泪,除了母亲,他是第一个这样为自己不顾性命的人,哪怕跌落崖底也没有放开自己的手。
林文茵边背边哭,心里很担心,口里哽咽道:“你可是太子殿下啊,为了我这种小人物没了性命根本不值得,我一个人死了就好了,你救我干什么,要是把您害死了,那我不得是全天下的大罪人……”
萧启煊悠悠转醒,听到林文茵说的话,心中偷笑,不料应是扯到了什么内伤,咳嗽了出来。林文茵顿时慌了,不知道苏恒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话……
萧启煊立马下来,自己扶着胸慢慢往树下走去,眼神直视前方并一边问:“林文茵,你没事吧?”
林文茵见萧启煊醒了,这才顾得羞赧了起来,双手掩住自己的身前道:“没事,你好像比我伤的更重。”
水浸泡过的衣服早已在透着,把身形勾勒地淋漓尽致,萧启煊余光看见林文茵的动作,便把目光撇的更远。
非礼勿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