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婴(无羡)那可多了。比如,金光瑶如此心狠手辣,为何杀了二十人,却单独留下一个思思?现在人证是有了,但物证呢?
他一直发出不同声音,在一片群情激愤中显得格格不入,有些人已怫然不悦。姚宗主大声道:“这便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闻言,魏无羡微微一笑,不再说话了。
他知道,现在没人听得进去他的话,也没人会仔细考虑他的疑惑。再多言几句,旁人说不定又要开始针对他了。若是在十几年前,他根本不会理会旁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可如今,魏无羡已经没什么兴趣非出这个风头不可了。
于是,厅内众人一浪高过一浪的声讨开始了:
“没想到这人如此忘恩负义,丧心病狂!”
“忘恩负义”和“丧心病狂”这两个词十几年来几乎是和魏无羡捆绑的,乍一听他还以为又在骂自己,须臾才反应过来。骂的人是同一批,骂的词还是同一种,骂的对象却换了一个,略不习惯。
紧接着,另一人道:“当初金光瑶就是靠讨好赤锋尊和泽芜君才能一步一步往上爬,否则他一个娼妓之子,何以能坐到今天的位置?他竟然对赤锋尊下毒手!泽芜君现在还在他那里,只盼万万不要有什么闪失才好!”
原先他们都不相信聂明玦之死、分尸之事、以及乱葬岗群尸围攻与金光瑶有关,现在却忽然都相信了。
“不光义兄,亲兄弟更是难逃一劫。金光善死前那几年他忙着到处清理他爹的私生子,生怕有人杀出来跟他抢位置。莫玄羽还算好的,要不是疯了被赶回去,说不定也和其他的几个那样,因为各种原因消失了。”
“金子轩的死也肯定和他脱不了关系!”
“谁还记得当年的晓星尘?明月清风晓星尘。还有栎阳常氏案,那件事里薛洋也是这位敛芳尊一力保下的呢。”
“晓星尘道长刚出山的时候,不是很多家族都想请他做客卿吗?兰陵金氏也邀请他加入过的,不过被婉言谢绝了。金家那时候正得意呢,结果被一个小道士拒绝了,觉得没面子啊,所以后来兰陵金氏要保薛洋,也有这个旧仇的缘故,总之就是要看晓星尘下场惨惨啰。”
“呸!他们家以为自己是什么啊,不加入就要你好看?”
“唉,可惜了。当年我曾有幸目睹晓星尘道长夜猎时的风采。霜华一剑动天下啊。”
“金光瑶后来又把薛洋给清理了,好一出狗咬狗。”
薛洋(成美)啊,抱歉,我和道长好想在场。
众人一愣,然后薛洋和晓星尘就接受了一波目光的洗礼。众人应该没适应薛洋和晓星尘“复活”的事。
“那又怎么样?我们说的都是事实!”
薛洋的手搭上了降灾,思索着要不要割下那个人的舌头,是泡茶还是泡酒。晓星尘伸过来一只手,手里是一颗糖。
晓星尘阿洋,不可胡闹。
薛洋撇了撇嘴,接过糖,坐在一边自顾自的吃起糖了。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有一个人打破了僵局。“对了,我听说当年金光瑶在岐山温氏卧底的时候,根本不老实,打的是这样的主意:若是射日之征战况不佳,那就继续在温家为虎作伥,讨好拍马温若寒。要是温家要倒台了,他就反戈一击,做这个英雄。”
“温若寒九泉之下估计要被他气死了,当年他可是把金光瑶当亲信在培养的。金光瑶如今这份剑法,十之七八都是温若寒教给他的呢!”
“这算什么,我听说当初赤锋尊之所以奇袭失败,就是因为他故意传送了虚假情报!”
“我也说个秘密吧,他建瞭望台的钱和物资不都是从别家搜刮来的吗?出力各家也都有份,我听说他会自己悄悄扣下……这个数。”
“天哪……这么多,当真是不要脸,亏我还以为他真心想做事呢,我们一片赤诚都喂了狗了!”
魏无羡微觉滑稽,花潮放下手中的茶杯,毫不留情道
花潮这就不对了,既是传闻,何必急着相信?既是秘密,你们又是如何得知?
“这……”
“我……”
花潮算了,当我没说。
这些传言并非第一日流传,然而,在过往金光瑶得势时,它们被很好地压制着,根本没人当真。而在今夜,传言们却仿佛一下子都变成了证据确凿的事实,成为金光瑶罪行累累的砖瓦基石,用以佐证他的丧心病狂。 “如此看来,这位金某人杀父、杀兄、杀妻、杀子、杀主、杀友……还乱|伦。当真是可怕啊!” “兰陵金氏蛮横霸道,金光瑶更是独断专行,从来不听取旁人意见,如今这骄奢淫逸、仗势欺人的风气,也都是金光瑶一手带坏的。真以为我们会一直忍着这口恶气吗?!” “他是看这些年来各家势力都不断扩大,实力渐长,生出了威胁感,害怕像当初岐山温氏被倾覆那样被推翻,所以才一不做二不休,想干脆将我们一网打尽吧?” 姚宗主冷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让他最害怕的事变成事实。”他拍桌道:“攻上金麟台!” 满堂叫好喝彩声中,魏无羡心道
魏婴(无羡)(想)就在今天之前,这位可怕的人物还是人人交口称赞的敛芳尊呢,一天之间就人人喊打了。
忽然,一旁一人转头道:“魏先生,金光瑶这厮手里有阴虎符,这东西可要拜托你了。”
魏婴(无羡)啊?
他没想到有人会主动来和自己说话,而且这么热情,还用上了先生,而不是魏贼魏狗之类的蔑称,微微一怔。随即,另一位家主也道:“不错!此道之上,无人可出夷陵老祖之右啊!”
“这下金光瑶踢到铁板了,哈哈哈哈……”
魏无羡一时颇为无语。上次旁人对他如此吹捧奉承,已经是在十几年前的射日之征里了。虽然终于熬到有人接替他坐上百家公敌的位置了,可魏无羡并没尝出多少苦尽甘来的味道,更没有什么终于被世人所接受的感动。只在心里忍不住怀疑
魏婴(无羡)(想)当年他们是不是也像今晚这样,一群人聚集在某一个地方,开了一场秘密的会议,指天指地骂了一通,然后就决定要围剿乱葬岗了?
会议结束之后,云梦江氏的宴厅也刚好准备完毕。然而开宴之后,席上却少了两个身影。一名家主奇道:“怎么少了魏……夷陵老祖和含光君?”
江澄坐在首席上,问身旁那名客卿
江澄(晚吟)人呢?
那名客卿道:“他们二位出了内厅之后去换了衣服,说是就不入宴了,出门走走,等会儿再回来。”
江澄冷笑一声,道
江澄(晚吟)还是老样子,不守礼数。
这话似乎把蓝忘机也骂进去了,蓝启仁面露不快之色。如果蓝忘机都能被说是不知礼数,那世上就没有礼这个东西了。想到这里,他又对魏无羡咬牙切齿起来。
花潮行了,要那么多礼数干什么?你看敛芳尊礼数也不错,最后干了什么事?
江澄(晚吟)也是。
江澄调整了颜色,客气地道
江澄(晚吟)诸位先行用餐吧,待会儿我去请他们二位回来。
众人默默用膳,整个房间只有碗筷轻轻碰撞的声音。
吃完了饭,花潮离座,为何?因为不想和仙门百家一起喝茶商量事。江澄对众人施礼道
江澄(晚吟)江某先告辞。
然后走出去追上了花潮。
江澄(晚吟)你干什么去?
花潮看了一眼江澄,耸耸肩道
花潮还能去哪儿?散步。怎么了?
江澄(晚吟)无事,我去找找魏无羡。那个死小子,跑哪儿去了?
花潮行了,有空说话,不如快点儿去找人。
江澄和花潮在云梦开始了大范围的搜查,花潮甚至用上了死灵蝶来寻找。最后,两人找到了魏无羡和蓝忘机。魏无羡爬上了一棵树,蓝忘机在树底下,魏无羡突然撒了手。见他毫无征兆地摔下了树,蓝忘机双目一下子睁大了,一个箭步抢上来,魏无羡被他接了个正着,或说,向他扑了个满怀。
花潮清楚的看见魏无羡掉下来的一瞬间,江澄想要冲出去接住他,但是硬生生止住了脚步。花潮心里又有些不舒服,一股酸味儿涌上心头。
蓝忘机身材纤长,瞧着是个斯文公子,力量却不容小觑,非但臂力惊人,下盘更稳。但这毕竟是一个成年男子从树上跳下来,因此他虽然接住了魏无羡,却轻微地踉跄了一下,退了一步。不过立刻就站得稳稳当当了。正要放开魏无羡时,却发现魏无羡的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让他动弹不得。
他看不到魏无羡的脸,魏无羡也看不到他的脸,可是不必去看,闭上眼睛,呼吸间都是蓝忘机身上清冷的檀香味。
花潮又看到江澄脸上有着明显的嫌弃,还有……好像是被恶心到了的……样子?
江澄拉住了花潮的手腕,干脆的转过身拽着她离开了。花潮拼命挣扎着,手腕都被江澄拽红了。
花潮嘶,江澄,你松开好不好,我手腕都红了。
江澄一惊,转身查看,之间花潮苍白的手腕上有一道红色的痕迹,格外显眼。
江澄(晚吟)你……你没事吧。
花潮揉了揉发红的手腕,强忍着打他一顿的想法,道
花潮没事,赶紧回去吧。
花潮对了,上次和上上次来莲花坞我都没有好好参观一下,你带我走走吧。
江澄(晚吟)好啊,跟我来。
花潮一笑,和江澄一起并肩走着。
一路上,花潮看到不少莲花的图案,他们绕过重重楼宇,来到莲花坞深处的一片寂静之地,一座黑色的八角殿之前。
花潮这是何处?
江澄(晚吟)祠堂。
忽然里面传来了一个人的喊声。
魏婴(无羡)怎么没有江叔叔和虞夫人的灵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