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诚相见

“我们已经找好了张莫言罪行的证据，明天就等着法院传票了。”

“一切交给我们。”

飞伦情绪突然不受控制，他起身直接跑出了咖啡厅。

快了，就快了。

他顺着柒星高中的那条小路跑过一条条街，奔跑时手机屏幕露了出来，上面是一段聊天记录。

伦陌:你在哪？

时:在家。

伦陌:好。

时:？

他第一次觉得这条路那么长，明明充满了攘攘人流，他却还是孤独。

直到看见那棵繁茂的梧桐树，夏仿佛安逸了起来，一切都显得美好又悠长。

他敲开了门，开门的速度依然那么快。当那个少年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直接拥住了他。

清爽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像离别许久的故人，又像失而复得的珍宝。他寻找了多年的人此刻就站在眼前，与他换了一个方式相识。

消失的光终于又进入他的生活，他找回了最初的明亮。

“张昭……”

张昭被他吓到了，连动都不敢动:“怎么了？”

“为什么不完整的告诉我你的过去，我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面对飞伦的质问，张昭少见的弱了下来:“下次不会了。”

“还想有下次。”飞伦情绪快临近崩溃了。

“张昭，喜欢你怎么那么难啊！”

他用力的抱紧了张昭，两滴滚烫的液体落到了张昭的衣服上。

“你说……什么？”张昭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我说，喜欢你怎么那么难啊！”

说着，飞伦直接凑上了张昭的脸，两唇相贴，带着少年独有的青涩与冲动。

少年人的爱意总是直白又热烈，不拐弯抹角最能感动人心。

良久，飞伦才分开紧贴的唇，带着失望与遗憾刚想离开，却被张昭叫住。

“我可没说过我不同意啊。”

梧桐树摇着它的绿叶，树下的两个少年相视一笑，其中一个少年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另一个少年笑得更欢。

因为有你，我才能摆脱那些肮脏的过往。

……

“儿子，你在里面吧。”

飞伦拉开门，就对上了那张和张昭有几份相似的面孔。

真的，让人很不舒服。

“这位同学，你也在这里啊。”

飞伦扯了个笑:“是啊，伯伯，昨天我来问题，太晚了就没回去。”

张莫言对这个乖巧的男生很有好感，稍带着也放松了些。

“你来这里做什么？”

张昭的声音比上次冷了几倍，他作为这里的主人，对于领地被人随意踏入感到很不愉快，尤其是这个讨厌的人。

“儿子，怎么说我也养了你几年，不至于对爸爸这么冷淡吧。”

张莫言知道说不通，便开始打感情牌，奈何被张昭尽数推回。

“你养的那几年，我一天都不想要。”

“可我仍然是你的爸爸啊，你妈妈不会愿意看到我们这样的。”

张昭似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你还有脸提妈妈？”

然后他冷笑了下，像是讥讽，又像自嘲:“你是很爱她没错，可你敢把自己的行为称作爱吗。”

“你和妈妈当年钟情对方，可你将她娶进门后做的都是什么。她生病，你让她多喝热水；她过生日，你连句祝福都不给；她坐月子，你回都不回来。”

“她曾经也是惊才绝艳的一件才女，为了你却愿放下书笔，怀着一份痴心独守空房。你却再也没来看过她。”

“直到她去世，你倒以一副好丈夫的模样在她墓前跪了许久。”

“你的确很爱她，就连后来娶的人都与她有四分像。姐姐长得太像妈妈，你不忍心动她，就盯上了我。”

“你自动忽略我与妈妈的相似点，想将我培养成你的下一任接班人，通过我来减轻自己身上的负罪感。让我一边学习一边遭受虐待，这样的日子，我从两岁一直持续到三岁。”

张莫言听着张昭细数自己的罪状，看了下快赶上自己的儿子，惊觉他像极了他的母亲。

“你学什么都很快，两岁就学会了说话，短短一年内就学完了小学的所有课程。你完全遗传了你妈妈的智商，比你姐姐还聪明。”

“我知道你会恨我，但你妈妈的离去我真的接受不了，所以才对你那么严厉。”

张莫言的解释落在飞伦耳里显得苍白无比，单凭一句“接受不了”就可以抵消张昭所经历的痛苦吗，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我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是不会跟你走的，你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张莫言的心理防线似乎崩塌了，他的眼里有什么亮了起来，又暗了下去。

他突然大叫起来，发出呜咽的声音，好像很痛苦的样子。他紧闭着眼睛，好像回想起了什么，满满的震惊从他面上现出。

“……怎么会变成这样……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他忽然看向了张昭，嘴里念念有词。

“儿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也对不起你姐姐。”

他似乎实在忍受不了这份痛苦，捂着头跑出了院子。

张昭和飞伦心觉有异，追了出去，跟着他来到了一座平顶房的屋顶上。

“你带我来这想做什么？”

张莫言看着这座平顶房，眼里是无限爱恋与温柔。

“我和你妈妈当年就是在这里定情的，那时的她也喜欢在这里看风景。”

“我醉心于名利场多年，却忽略了家庭，空有财富却无法让我这个人得到真正需要的。”

“我已经把我的财产全转到了你和你姐姐的名下，希望你们可以接受我这一点愧疚。”

“我活不了多久了，马上就可以去陪你妈妈了。也马上就可以解脱了。”

“儿子，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儿子了，好好和你身旁那位同学过日子，爸爸对不起你。”

他忽地看向飞伦，神情里满满的歉意。

“当年那事是我对不起你，儿媳妇，帮我好好照顾我儿子，所有的错全加到我身上来吧，别怪他，他已经受不了更多了。”

张昭开了口，他还是无法全部原谅张莫言:“为什么要在这里告诉我这些，是你终于还是对不起她吗？”

张莫言摇了摇头，令张昭百般不解。

“我不想脏了你的地方。”

这句话好像触动了张昭心底某个地方，他的强硬与坚忍通通不见了。

“爸。”

“这是我第一次叫你爸，虽然你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但再怎么说，你对我妈的感情都是真的。”

张莫言眼角似有眼泪掉落，他突然弯下了腰，面朝下方纵身一跃。

飞伦抱住张昭，覆上了他的唇，他挡住了张莫言。张昭视线突然模糊不清，只剩唇上的一片柔软。

他不想让他看见这些，那只会平添悲伤。

他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随着这个人的消亡而消失，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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